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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追典诰,议论极皇王”——论苏洵学行的文化史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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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心态是一个时代文化学术建构的决定因素之一,讨论苏洵学 行的文化史意义,也应先从这个角度来分析。北宋内忧外患的历史现 实和崇儒归德的统治政策,形成了一种社会风气,士人普遍具有高度 自觉和积极进取精神,以道自任、以天下为己任,热衷建功立业。苏洵 也具有这种主体精神,且更为独特鲜明。这表现在他对科举、对“道” 的态度等方面。 首先,苏洵对科举的态度与众不同。苏洵早年也曾倾心于科举, 可是一直考到庆历六年(1046),次次都名落孙山,“知取士之艰,遂绝 67 意于功名”(《上韩丞相书》)。这在当时并不多见。因为北宋朝廷崇文 抑武,广开科举取士之途,有时还对屡试未中的举子加恩授职,像扬州 人吕倚,“少有场屋声”,但“蹭蹬不偶,老始以恩补虔州瑞金簿”(潘淳 《诗话补遗》)。不少人因此终身以科举为业。与苏洵有亲的石昌言, 。 在 第 ∽ 十八岁开始应试,就一直考到四十三岁及第为止。苏洵能够在壮年绝 意科举,积极读书求道,为读书人做了很好的示范。石昌言虽得偿所 愿但其政绩平平,吕倚“致仕,贫无以归,年八十余”(潘淳《诗话补 遗》),更不免凄惶,苏洵却以学术文章名动天下,自不必说他培养了苏 轼苏辙兄弟,父子同跻唐宋大家之列。 其次,在处理“位”与“道”的关系时,苏洵更注重“道”。这也是苏 洵当年绝意科举的主要原因。苏洵认为:“位,公也;道,私也。私不胜 公,则道不胜位。”(《春秋论》)多年苦修终成正果后,苏洵颇为自负,以 为“可以复见于当世之贤人君子”,此后便忙于干谒。从至和二年 (1055)开始,相继向张方平、雷简夫等投递文章,受到高度赞赏。欧阳 修“献其书于朝廷”,苏洵“自是名动天下”(张方平《文安先生墓表》)。 可是,朝廷并没有“以道取之”(《上欧阳内翰第五书》)。嘉{;占三年 (1058)朝廷诏苏洵就试舍人院。应诏程序繁琐,耗时甚久,而且不一 定能中式入选。同时,朝廷按照既有程序行事,似有不重其道、不信其 人的嫌疑,因而苏洵托病推辞。拒绝应诏,一般会被看作自恃得道以 觊觎高位,可是两度辞诏后,嘉{;占五年(1060)苏洵却接受了试秘书省 校书郎这一微职。“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左传・ 一 襄公二十四年》),以道济世立德立功既然难以实现,立一家之言就成 了反求诸己的弘道方式。嘉韦占六年七月,苏洵在欧阳修等人的举荐 下,以霸州文安县主簿的身份参修《太常因革礼》。苏洵上书力谏“以 史笔为法”修礼,并直言“史何为而作乎,其有忧也。何忧乎,忧小人 也。”(《史论上》)如果说修《太常因革礼》还只能被动而且有限地满足 其弘道理想的话,那么,编著礼书、重新阐释儒家经典,则是苏洵的主 动追求。在修礼书之余,苏洵编著了《嘉祜谥法》、《皇禧谥录》;又有感 于诸儒解《易》喜牵强附会,致使圣人之旨“汩而不明”(欧阳修《苏洵墓 期 ^ 总 第 一 0 期 、/ 他的精神追求。这种自得,来自于他对时势的全面洞察与深刻思考。 “庆历新政”失败后外放的大臣,至和年间相继返朝后,处理政事多“守 典故、行故事,而付以公议,无容心于其问”(《宋史・富弼传》)。苏洵 在《上富丞相书》等文章中表达忧虑和不满的同时,也清晰地认识到当 时政治环境的恶劣:“今人之所谓富贵高显而近于君,可以行道者,莫 若两制。然犹以为不得为宰相,有所牵制于其上,而不得行其志。为 宰相者,又以为时不可为,而我将有所待。若洵又可以行道责之 邪?”(《上欧阳内翰第四书》) 清醒面对社会现实,心态宁静澹泊,积极追求不同的弘道方式,这 在古代士人中并不多见。撇开“道”本身不谈,单单在知识阶层如何安 顿遭受困厄的心灵方面,对后人的启发相当深刻而实际。自屈原以 来 那 达 义 体 等 道 其 会 蹑 语 之 外 内翰第一书》)。真可谓“人乎耳,著乎心,布乎四体,形乎动静”的“君 子之学”(《苟子・劝学》)。正因为苏洵学术视野开阔、治学气魄宏大、 治学方法高妙,一向诋诃苏洵的朱熹禁不住屡屡盛赞其“以至敏之才 而做至钝底工夫”(《朱子语类》),并号召门人向其学习。 在花“至钝底功夫”读书和思考时,苏洵努力探索经籍中所体现出 来的物理、人情,以之探索“道”,寻求解决社会问题的方式方法。他试 图还原圣贤立言的背景和初衷,期望重新理解、阐释经典。其《六经 论》“沿礼立说,谓圣人制以补礼之不足,以尊其道,即维护贵贱、尊卑、 长幼之序。”思考缜密,论断新颖又有理有据。如《易论》指出 统治者 担心百姓不能尽尊礼数,致使天下动乱,“故谓《易》为神教,使人尊之 而不敢尽废,用以济礼于无穷”(杨慎《三苏文范》)。《礼论》则直接道 破礼数的设立不过是圣人强世之术。诸如此类的分析判断,拂去了笼 tk3 罩于经典之上的神圣光环,总结出古代帝王的统治之术,为改变天下 守旧陋习,进行政治、经济改革,提供了良好的理论基础和舆论环境。 这种理性精神、务实态度,以及高远的立意都令人动容。 苏洵对经典的“去魅”和彻底解构,给部分学者带来不安。那些拘 泥于经典的学者,无法容忍苏洵的“奇谈怪论”,谴责之声自宋至清不 绝于耳。王安石批评苏洵文章“大抵兵谋、权利、机变之言也”(邵博 c) 芷 第 ∞ 期 ^ 总 第 一 ∞ 0 期 一 《闻见后录》)。朱熹说“看老苏《六经论》,则是圣人全是以术欺天下 也。”(《朱子语类》)明代推崇苏洵为唐宋八家之一的茅坤,也认为苏洵 “学本申韩,而其行文杂出于苟卿、孟轲及《战国策》诸家,不敢遽谓得 古六艺者之遗。”然而,人们反对苏洵学说,却并不能对其进行有效的 批驳。朱熹批评《六经论》诋毁圣贤、“以术欺天下”,恰恰道破了苏洵 的立意。这种勇于怀疑,打破对经典的敬畏,为更好地理解应用经典, 创造新的经典,清除了障碍。所以《六经论》堪为苏学典型,具有方法 论意义,为后世儒学开拓了一条理性、务实之路。 苏洵的思想圆融通透,能够做到“一言之几乎道”,并深得“诗人之 优柔,骚人之精深,孟、韩之温淳,迁、固之雄刚,孙、吴之简切”(《上田 枢密书》)。总体看来,是以儒家为主,旁参诸子百家。首先,从学习内 容方面看,以儒家经典为主,著有《六经论》、《洪范论》、《太玄论》等。 其次,作《谱例》、《苏氏族谱》、《族谱后录》、《大宗谱法》和《苏氏族谱亭 记》等文章,收聚族人,申孝悌之情,“尽其欢欣爱洽”(《苏氏族谱亭 记》),从细微处践行孔孟亲亲爱人之道。再次,所做文章不论是《权 书》、《几策》、《衡论》,还是《史论》、《六经论》,所尊奉的都是儒家的“王 道”思想。至和二年(1O55)或稍后,有感于当政者对时势审视不明,苏 洵曾在《审势》末尾大声质问“王道”之不行;嘉{;占五年(1060)又在《贺 欧阳枢密启7>0惊呼:“尝谓未死之际,无由知王道之大行;不意临老之 年,犹及见君子之得位。”惟其如此,雷简夫在《上张文定书》中,才会称 赞其有“王佐才”、“良史才”,“用之则为帝王师”;张方平在他身后才会 评价他“善叙事”、“明王道”(《文安先生墓表》)。 71 苏洵汲取纵横家之术,作策论以干进,也喜好言兵、讲求权术,可 这些都只是行“王道”的方法:“兵虽诡道,而本于正者,终亦必胜”(《用 间》)、“《权书》,兵书也,而所以用仁济义之术也”(《权书序》)、“圣人之 道,有经,有权,有机”(《远虑》)、“是以龙逢、比干吾取其心,不取其术; 苏秦、张仪吾取其术,不取其心:以为谏法。”(《谏论》)表明积极弘“道” 呈 。 芷 第 ∞ 期 一 的苏洵并不拘泥于弘道的方式。在《上田枢密书》中,他指出董仲舒、 晁错偏执一隅,独赞贾谊之通脱,在《谏论》中,又清楚区分了己说与孔 总 第 一 07 子的不同,认为“仲尼之说纯乎经者也”,自己则“参乎权而归乎经 者也”。 0 期 在九百多年前的宋明理学发生时期,苏洵的思想是如此的务实、 通透,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如果中国文化能更多地吸收苏氏蜀学的精 髓,多~些理性务实,多一些圆融通透,能够时时审视经典而不迷信经 典,使经典与时俱进,那么,整个中国文化肯定会是另一番模样。遗憾 的是,苏学如空谷足音,在历史的沟壑中只回响了那么一两百年便渐 趋沉寂。目前,苏洵所给予我们的启发,仍停留在他不以专意为之的 文学方面以及他的二十七岁发奋苦读最终卓然有成的学习经历方面, 令人扼腕。 将圣贤古道从经典的高度拉下来,从道德完善的理想中挣脱出 来,赋予它一种开放、通透的形象,使之与时俱进、经世致用,这是苏洵 对中国文化的重要贡献。流传至今的苏洵著述,正是在此种思想基础 羹一 之上创作而出,这些篇章涉及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各个方面,洞明 世事、练达人情。 “圣人之道,有经,有权,有机”,苏洵据此创作出《几策》、《权书》、 《衡论》、《六经论》、《太玄论》、《洪范论》、《杂论》等文章。《衡论》谈吏 治、法制、兵制、田制的一般规律,《权书》结合史实论权术,《几策》中 《审势》谏君主和重臣应正确判断天下形势以定所尚,《审敌》则针对赵 72 薹~ 宋深受契丹、西夏侵扰的现实,提出固边之策。要之,篇篇自成体系, 又能一统于包含物理人情的“大道”之下,“不为空言而期于有用”(欧 0 阳修《荐衣苏洵状》)。以《衡论》一卷言之,《远虑》中主张信用“腹心之 臣”,是有感于仁宗皇帝对庆历诸臣如范仲淹等人的轻易抛弃。文章 一正 第 ∞ 期 一 针见血地指出皇帝不应猜忌大臣:“近世之君抗然于上,而使宰相眇 总 第 一 然于下,上下不接,而其志不通矣。”“百官泛泛于下,而天子茕茕于上, 一O7 0 旦有卒然之忧,吾未见其不颠沛而殒越也。”应“结以重恩,示以赤 期 一 心,美田宅,丰饮馔,歌童舞女,以极其口腹耳目之欲,而折之以威” (《御将》);对待丞相尤其应当“接之以礼而重责之”,“礼以维其心,而 重责以勉其怠”(《任相》)。方法可行且十分必要。 苏洵善于独立思考。对别人几乎异口同声赞成的事情,并不随声 附和,往往独抒己见,表现出一贯的理性、务实作风。井田制废除之 后,社会上产生了极不合理的贫富悬殊现象,“天下之士争言复井田”, 苏洵《田制》则注意到井田的形成的历史原因,如果妄图恢复,工程浩 大,等到“井田成,而民之死,其骨已朽矣。”主张通过限田,使贫民逐渐 获得部分土地所有权,“不用井田之制,而获井田之利,虽周之井田,何 以远过于此哉”。苏洵能从董仲舒“名田说”中受到启发,作出独立的 判断,可谓清醒之至! 苏洵提出的解决社会问题的办法,或许不能尽善尽美,但一般都 切实可行。嘉褚四年(1059)朝廷诏除猜防大臣之法,嘉裕六年诏牧宰 有权考核所属州县守令政绩之优劣等,就与苏洵《上皇帝书》的第六条 和第三条中的主张相同。 苏洵一生只专意于求道、弘道,在他身上表现出来的这种不计穷 通、以道自任的主体精神,充分展现出中华文化最积极向上的部分,给 后人以无穷的激励和启迪。苏洵都以他的实际行动为儒家学说注入 了新活力,提供了新思路。上承先秦诸子,下启清初黄宗羲、顾炎武、 王夫之,影响深远,为儒学培养了一种更加开放、通透的品质,提供了 美妙的发展方向。 (作者单位:南京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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