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惟山十四行抒情诗研讨会专辑
叶雨其
谢克强(著名诗人,湖北省作协原副主席,《中国诗歌》执行主编)
邹建军(著名学者,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导教授,文学研究所副所长)
赵国泰(著名评论家,武汉中图图书出版有限公司总编辑)
雷雪峰(著名出版家,武汉中图图书出版有限公司总经理)
杨琰(著名山水画家与书法家)
黎山峣(著名学者,武汉大学文学院教授)江长源(华中农业大学图书馆馆员、诗人)刘蔚(《中国诗歌》编辑部主任,卓尔集团文化总监)
剑男(著名诗人,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
陶秉礼(著名诗人,驻马店诗歌协会名誉会长)
陈有才(著名诗人,河南省诗歌学会名誉会长)
江少川(著名学者,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涂光雍(著名书法家,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饶彬(著名诗人,湖北省高级人民法院法官)
谢克强:今天,《中国诗歌》编辑部主办一个关于十四行抒情诗的小型研讨会,研讨的主
要对象是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邹建军教授(邹惟山先生)的汉语十四行诗。至今为止,他已经著有八部诗集,前四部已经正式出版,后四部大家也已经见到了,这就是刚刚印出的《汉语十四行实验诗集》《汉语十四行探索诗集》《秋风中的贤者》和《对话塔里木》。我曾经评价邹惟山先生的十四行诗是“行走的美学”,因为他每走到一个地方就会作一首诗。我读他的诗的时候,就会想起我之前说过的,诗歌就是新鲜的感觉,邹惟山每到一地,都获得了新鲜的感觉,然后把这种感觉用十四行诗这样一种形式,表达出来。其十四行诗组诗,整齐划一、非常漂亮。我只是在抛砖引玉,主要是看看大家对其诗歌的感受。江少川教授关于邹惟山十四行诗的长文,我已经看过了,写得非常具体深入,探讨了很多重要的问题。其他人的相关文章,我还没来得及看,有时间我再细读。在此,我对出席今天研讨会的各位专家学者,表示深切的感谢!下面,请各位就邹惟山先生的十四行诗,以及汉语十四行诗歌创作的问题,发表自己的高见。会议之后,我们《中国诗歌》会发表一个研讨会的综述,向学界与创作界推广大家的思想与见解。
赵国泰:大概是两年以前,邹建军教授的第一本诗集《时光的年轮》出版时,我写了几句打油诗,其中有四句是这样的:“左右开弓好身手/中西合璧韵味长/天下好诗一千首/邹郎占了
十四行。”尽管这是一个诗意的描述,但是我觉得对于他在十四行诗创作上取得的成就而言,
还是恰如其分的。如果从理性的角度看,对他的诗进行一种描述的话,那我觉得他是一位有出息的诗人,又是一位有讲究的创作者,是一位能发出“中国声音”的歌手。人是环境的产物,诗人是文化语境的产物。“有出息的诗人”这句话,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毛泽东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他说一切革命作家,有出息的文学家、艺术家,应该如何又如何。这是一句非常家常的话,“有出息的”真的值得我们去思考。诗人雷抒雁去世之前,曾在《文艺报》上发表过一篇文章,他说:“诗人应该有更远大的志向和抱负。”一位名家、一位伟人,他们所说的尽管具体所指有所不同,但是强调的关键词就是有出息、有思想。邹惟山先生的创作精神可以概括为这样的“有出息”:一是中国文人所提倡的“两万”精神: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另一个就是中华美学精神。其诗歌主要的内容就是自然山水,诗人不走出去是没有这些诗的,不但没有这些诗,更谈不上有这么高的境界,如此华美的形式,如此丰富多彩的情感。但是,我所感觉其诗歌创作的基本模式,是“坐得下来、走得出去、拿得回来”,这是他的公式。“坐得下来”,就是修身养性、自我内充。我觉得作为一个诗人,如果是有出息、有远大的梦的诗人,是应该好好地把视野放开的。儒家的修身养性,道家的修身炼性,佛门的立地涅槃,我们都要吸取。在他的十四行诗中,这些都是存在的,不光是存在的,而且表现得非常好,博大精深。现在,我们动不动就说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形态,好像马克思主义是才来到中国的,其实,马克思主义最典范的中国形态就是毛泽东思想,以及毛泽东这一辈人所创造的思想文化。要成为一个有出息的诗人,应该使我们的思想博大一点、深沉一点。所以他能够“坐得下来、走得出去、拿得回来”。邹教授是读了很多书的,接触的面非常广,令我惊叹不止,这些都是很扎实的东西。他的创作可以说是“井喷式”的,这与他勇于吸收思想源泉,深入生活,发扬“两万”精神,有着极大的关系。二是中华美学精神,我虽然没有深入的研究,但是它的美学范畴值得我们深思。我们应该研究中国漫长的诗歌审美趣味史,在史的基础上,来谈论我们的中华美学精神。中国诗歌究竟有哪几个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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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的讲究,诗歌的趣味要有哪几个方面的构成,我感到有“三色体验”:一是诗到意境为止,听而得之;一是诗到象征为止,思而得之;一是诗到语言为止,猜而得之。“三色体验”基本上能够概括自古以来中国诗人们对诗歌的审美情趣追求。邹惟山的诗比较多的是在一二个层次上。他很少把语言作为本体,如果把语言作为意义本身,似乎理解了语言就等于理解了一切,这样的观点是有一点过头的。如果是放在一个比较大的审美创造系上面,只要你不走火入魔,都有它的妙处;只要你是走向极致,而不是走向极端,肯定都会出现好诗,都能够作为一点来链接漫长的审美趣味史。中国人的诗歌审美趣味,还是第一和第二比较多。他的诗比较符合人们的审美需求,不太超出人们的知解力,不太令别人为难。现代艺术是跟现代过不去的一种艺术。现在我们提倡有难度的写作,为什么一定要有难度呢?难度难倒了谁呢?就是难倒了自己。自己写的诗歌是什么意思,诗人自己都解释不了,更加难倒的是别人。两种精神还是可以作为鉴定诗歌是不是有出息的标准。“一个有讲究的创作者”,为什么呢?大家翻开现在的文学评论,大多都是说书写了自己的时代或者情怀。我在华师教了七八年写作,印象特别深,这个“写作”和“创作”还是有点区别的。之所以说他是创作者,不是写作者,更不是书写者,其语源是大可考究的。写作无非就是写文章,有时候就是指诗歌创作。创作就是指创造性的文艺创作,而我们现在大量的是写作与书写。坦率地讲,很多搞理论的是不懂创作的。创作就是创作,“创”就是切开一个创面,有深度,有疼痛感。在他的诗里,要么是第一次、最新开始、创造性。创作和写作、书写,不是一回事情。他是一个有讲究的创作者,讲究意象、行与行的关系、色彩等等。讲究就意味着经营,经营就意味着创造。他是一个能发出“中国声音”的歌手。“中国声音”,好像只能在大的座谈会议上谈,并且说起来好像没有底气。一个作品如果没有多声部来体现主旋律,或者只有主旋律没有多声部,就成为不了一个好的曲子。我们现在所说的两个东西:“讲出中国故事,发出中国声音。”“讲出中国故事”我不敢评,因为不太了解,仅仅就是看看电视;而在这个方面,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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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诗、叙事诗都没有力作。翻翻我们所订的一些诗歌杂志,我感到还是有一些绝望,看到我们的诗歌全部是不太吻合我们中国人审美趣味的,全部是“三无产品”,邹先生大部分的诗都是十四行组诗,他创作十四行组诗的历史已经超过十年。古人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其实他已经树起了一棵不大不小的树,这就是汉语十四行诗;并且也已经树起了一位当代中国十四行抒情诗人的形象,让人叹为观止!
江少川:我的发言主要分为四个部分:①邹惟山自然山水诗的现代审美观照,重点论述诗人对人与自然山水的生态伦理思考。②评述邹惟山诗歌对“中和”的美学追求,既承传中国文化传统,又融入了西方现代文化精神。③探讨诗人根系巴楚的地理、文化意象的筑造及特色。④从西方十四行诗的中国化与强烈的文体意识自觉,阐述邹惟山对新诗格律的探索实验。在我的眼中,邹建军教授学术理论著作专业严谨、厚重扎实、积淀深厚;十四行抒情诗山水多姿、情思奔涌、神鸟飞翔,学者与诗人双重身份,就是如此和谐地集于他的身上。中国是一个崇尚诗歌的国家,诗文被认为是文学的正宗。而在当代的高等学府,诗人兼学者越来越少,主要是因为现在的高等学府是以论文为检测学术水平的标准,以至于学者离诗文渐行渐远。邹惟山既能在诗歌的园地里苦心经营,勤奋耕耘,又能在学术上有所创造,有所成就。我读了他的四本十四行诗,一共四百多首,才写了这篇文章。
自然山水的现代审美观照。翻开他的几本诗集,自然山水诗如同诗露花雨,一组组、一篇篇,色泽绚丽,海阔天空,令人目不暇接,美不胜收。诗人曾说:“所谓诗美发现,就是诗人对于自己所面对的对象的感觉与思考,有了灵感与想象,在一瞬之间光的闪亮。”诗人在独特的审美体验过程中,赋予山水以鲜活的生命,使之灵动、飞升起来,激发读者强烈的共鸣,从而产生丰厚的诗美感受。现代社会中能寄情于山水的人很少很少了,一座一座的商品房遮蔽了人们的眼睛,而邹惟山却不这样,他写了大量优秀的山水诗。《风生水起之六:襄阳之南》:
从隆中到南海吹个不停黄了枣阳红了明代显陵绿了江湾蓝了坚硬山石千里石塘为何刀光剑影从石门到石首巨龙游泳从黄冈到黄石碧凤精魂从黄陂到黄梅一脉而出从庐山到黄山东方神韵一朵莲花里开出了鲜艳身体激荡起长江的风神
这里写的是长江中下游一路的山水景色,我们武汉人都是很熟悉的,那么诗人对于自然山水的发现,表现的是长江的风神,一路色彩斑斓变化,一路大江汹涌奔腾。正是诗人给了自然山水有灵性的生命,他的自然山水诗并没有止于对美的发现与歌咏,而有着更为深邃的思考。他说过:“我提倡的山水诗,与中国古代的山水诗不具有同义性,与西方的自然诗也不具有同义性,而是具有一种新的意义与现代性的一种说法,它主要指向当代中国与世界所面临的问题。”这里“一种新的意义与现代性”的提法,我以为指的是对人与自然山水生态伦理的思考,这成为了邹惟山自然山水诗的核心理念之一。再看下面这样的诗行:
从来没有看见过的残酷与暴力他们以惊天动作捕捉海的儿女我们的血染红了大片大片海域(《伤逝之三:大冰川》)自然山川似乎自古以来从来不言自然对于你我是不是不再有垂怜是谁的眼里满含着泪水江水长流大排档里有人津津有味吞下海鲜
(《空间十四行抒情诗七首之七:自然》)诗人实际上就是在说明这样一种人与自然的关系,表明他在观察自然的同时,也考虑到了很多很多的问题。
“中和之美”的世纪新韵。大凡优秀的诗人,都有自觉的美学追求,惟山追求的是黄钟大吕的境界,追求的是大气势、大爱与大美。2008年,他的博士学位论文出版,书名曰:《“和”的正向与反向——谭恩美长篇小说伦理思想研究》,表明他潜心研究过“和”这一美学命题。在此他推崇华裔作家谭恩美“和”的思想,认为“和”是一种具有哲学色彩的伦理思想,那就是以“和”为核心的伦理思想,以及它对人间与世界的重要性。凡是大的诗人、小说家,其实背后都有某种哲学、宗教的东西。“中和”的美学思想,在他的诗中主要表现为:对于人之“和”的歌咏;对于民族之“和”之反思;对于“地球村”之“和”的理想。比如《伤逝之五:大长城》开头一节,就令人相当震撼:
从嘉峪关到山海关有古老记忆五千年的文明创造了道德高地它使人类世界发生了突然分离
许多写长城的诗都是写高大、雄伟,这首诗从汉族与少数民族间隔的方面来写,相当别致。他的诗“根系巴楚的地理、文化意象筑造”,这是解读其诗的重要一维。诗人曾经提到“地理基因”,其实就是研究人和地理的关系。在邹惟山的诗歌作品中,存在两大意象系统:其一是植根巴楚的地理意象。我们打开邹惟山诗集的目录,仿佛是一页页地理图志,一幅幅山水画卷,那些组诗的题目几乎全是地理之名。谢克强评他的诗曰“行走的美学”,确为精辟的概括,尤其是巴蜀与荆楚的地理意象。其二是巴楚孕育的文化意象。与地理意象密切相关的是由巴楚文化孕育、派生出来的文化意象,这类意象本身就具有丰富的人文内涵与文化色彩。文化意象与地理意象交相辉映,在邹惟山的诗中耀眼夺目、光彩熠熠。 如涉及巴蜀的香炉峰、笔架岩、玉皇庙、金花庙、罗汉寺等,涉及荆楚的九凤神鸟、黄鹤楼、鹦鹉洲、汉阳树、桂山桂树、白云书楼等。
汉语十四行诗的探索者。一是西方十四行诗的中国化。他是汉语十四行的探索者。据一篇学位论文统计,从20世纪20年代至2004年,中国人用汉语创作的十四行诗约2 000首,而邹惟山近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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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发表与出版的十四行诗,总计达400多首。仅从这个数字,若不是我孤陋寡闻,在当代十四行诗的作者中,恐怕很难找到与之媲美的人了。组诗《流浪之七:天堂泪》:
人在一生里有的时候总也会流浪神在一世里有的时候总也会流浪佛在一宇里有的时候不免会流浪流浪有时会让生命发出耀眼光芒流浪有时会让生活充满一线希望流浪有时会让天空升起一轮朝阳
撇开十四行诗不说,就从诗的本身来看,也是一首很好的新诗。二是强烈的文体意识自觉。有人感叹说如今的新诗无体,我很认同这种说法。当下诗坛虽然也出现了许多这样那样的体,如“梨花体”、“羊羔体”、大白话、打油诗等等,然而真正在探索、追求诗的“体”者真的不多,相反的趋时追风者则太多。写十四行诗,自然离不开它的“体”。邹惟山对十四行诗做过精心的研究,总结出七点要求,比如对艺术形式,他说到:“十四行诗在艺术形式上最为重要的不在于十四行”,“而在于这样两个方面:一是韵式上的讲究;二是艺术结构:起承转合的讲究,层层上升又层层下降,反反复复,曲曲折折,有一种玲珑精致之美”。雪莱在给拜伦信中有这样一句话:诗人自己成为一种源泉,“让他人的心灵吸取力和美”,而邹惟山及其诗歌,我想是做到了这样一点。
陈有才:我一直都很想参加这个会。二十五年前,邹惟山就写过关于我的文章在《诗刊》上发表。邹建军是一位著名的诗评家,他的大中华诗学理论,对我影响非常大,我甚至还办了《大中华诗刊》来宣传他的理论。虽然最后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继续,但是,我后来的诗歌创作是在认认真真地实践他的大中华诗学的。退休之后,我和别人又办了一期,广东有一个诗人要把我们的“大中华诗刊”这个名字买去,我没同意。我说不卖,还希望能找到像阎志那样的人,和你们合作,能有机会再把它办下去。这个刊物第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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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的。我认识诗人邹惟山是2012年,不过我对于十四行诗没有研究,外国的诗人莎士比亚,中国的诗人冯至,都有所创作。我最近出了一本书,请建军给我写序,请他给我批评,没想到他把批评的十四首诗全部看了一遍,写成了一篇理论文章。我还作了四句顺口溜:“本来应该感谢你,看来应该感谢我。一堆歪理附纸头,展开理论话语多。”中国现代诗歌没有标准了。邹惟山写十四行诗,就是惟山的标准;克强写新诗,就是克强的标准。现在的诗刊杂志里,什么是标准?不要追求诗歌的标准,大家都是标准,只要写出的是诗,都是好东西,不要在乎用什么形式来写。但我也并不反对诗歌的形式,因为诗歌毕竟是形式感最强的一种文体,不在形式上讲究一番,似乎不能算是一流的诗人。所以,我很赞同邹惟山先生的汉语十四行组诗在形式上的探索,在节与节、行与行、首与首、句与句、字与字之间所产生的张力结构,让我们既能感受到它们的形式之美,也能让我们感觉到它强大的思想与艺术魅力。我很同意他关于诗的内质与外形的说法,只要有诗的内质,有没有形式都是诗;没有诗的内质,再有形式也可能不是诗;然而,在有了诗的内质的情况下,如果在形式上更加讲究,则可能是一首完美的诗,一首内质与外形都具有的诗。
涂光雍:邹惟山始终保持着开阔的思想和胸怀。我对十四行诗是外行,我是搞古典文学的。他的思想敏锐,对新的事物、新的信息非常敏锐。他勤奋好学,不懂就问,这一点非常难得,成果卓著。虽然我题了他出版的两本书,但不过只是写写字而已。用两个字来概括他的性格,那就是执着。中国作家协会党组书记李斌提出的观点,我们倒真是要好好学习,他讲的“三个提升”:一个是提升思想境界;二是提升美学境界;三是提升人格境界。按这三个境界来要求邹惟山的话,是当之无愧的,因为他总是在提升自己的境界,每一天他都在追求高的境界,至于达不达得到,那是另外一回事。我们所有的东西,都是围绕以下三个目标:一是为我所用。我知道莎士比亚写了十四行诗,其他的我没读,也就是当学生的时候读了一下,这是第一;二是为我求
变,这个我是大我不是小我;三是为我求新,或者为我创新。本着这三个要求,我们可能会有更大的天地。这里有一个借鉴的问题,因为我毕竟在日本待的时间比较长,作为高级访问学者在日本讲过一年的学。日本这个国家有很多特别的地方,他们用的二十五史都是中国的原文,甚至于中国的古书基本上都有照搬的、翻译的,但是他们注重借用。他们把中国的唐诗借用过去了,改成了“汉诗”,因为唐诗是中国人写的,改成“汉诗”之后就成了日本人写的了。这样的借用是向前推进了,是在求新求变,因之而创造了自己的俳句。日本的俳句,实际上借鉴了中国五言诗、七言诗的句子,变成了十七个单音,一行行的都是五个字。我记得在《人民日报》上,曾发表过一个日本人写的俳句:“春夜在中华/玉兰吐蕊暗香遐/好友喜增加。”在日本是有很多人来创造这种俳句的,属于“团队的创造”,就成了一个国家的体裁。它的基本格式是五字、七字、五字这样的排列,在这样一个基本格式的排列下,又进行了重新的组合。有人就说,你写的俳句的十七个字有多,为什么不能再减?就提出了三个字、五个字、三个字的结构。中国人学着写他们的俳句,认为五七五这样的结构可以删掉一些,比如“云路何悠悠”,至少可以把“何悠”去掉,变成“云路悠”;而下面“子规高唱对清流”,也可以改成“子规唱清流”;“今古各千秋”,把“今古”去掉,改成“各千秋”。这样下来,它就变成了三五三的结构:“云路悠/子规唱清流/各千秋”,它还是汉俳。这就是说在格式上,未尝不可做一些突破,借鉴它我也可以突破。我很欣赏赵国泰刚才所提出来的意见,把中国传统诗歌的发展吸收进来,看看读者的趣味是什么,传统的经验有哪些是精华,从而构成自己独有的十四行诗。只要是诗,吸收了十四行的东西,构成了中国气派的诗,又何尝不可呢?邹惟山一路探索过来的道路,使我回想起金开诚有句名言,他反复和我讲过多次。培根曾说过,“知识就是力量”,这是针对当时那种情况说的,金开诚则加了两个字:“知识能用,就是力量。”知识要变成现实能用的知识,在这一点上邹惟山做到了。他创作了大量的作品,勤奋的这一点非常可取。金开诚治学的经验,我觉得在座的学
生,都可以借鉴,不论是从写诗到做人做事、研究学问,他说:“读为基础,想为主导,落实到写。”这十二个字,是我们终身治学而奋斗的目标。邹惟山有他的思想与人格,所以他的作品也是具有独立品格的,所以他所带的学生也都是大量成才的。他本人就是讲究实战的导师,一切都要落实到行动,一切都是要有结果,并且是良好的甚至是优秀的结果。如果他能够更多地将中外诗歌形式的优点吸收进来,并且进行创造性的发挥,一定可以对中国诗歌的发展做出自己的重大贡献。
黎山峣:邹建军教授在诗歌以及理论上有这么多的著作,确实是非常了不起的,更重要的是他在“思与诗”上独树一帜。“思”和“诗”本来是互为敌人的,但是他能够将它们融合起来,就是一种创造。现在大学里面教理论课的学者,不会写诗,只有“思”而没有“诗”;但是,许多写诗的人来搞理论,好像又比较差一点。所以说,“思”和“诗”在邹惟山身上体现得非常均匀。他的“诗”中包含着“思”,“思”中又包含着“诗”,它们是相互渗透、相互转化的,是很不容易的。“思”是讲究理论的,但是他能把“思”变成“诗”,这个诗还不是对“思”的翻译,“诗”比“思”来,总是要多出很多东西来。所以,他在“思”与“诗”的结合与美学创造方面,也有很多话可以说。一年前,我和他的几个学生讨论过“圆融美学”的特征,认为他的诗继承了西方的思之特征,又结合了中国的圆融美学,这就是江少川教授所讲的“和”,结合得非常好。所以,他的诗既有现代特色,又有民族特色,是很不容易的。他写的诗数量很多,质量也相当好。他之所以写得相当好,是因为他在写每首诗的时候,在十四行诗的技艺方面,可谓驾轻就熟。但是,就创作来讲,技艺上的驾轻就熟并不等于艺术创作上的创造性是同步的,所以读他的每一首诗,都能从中看到新意和创造,这就说明他写每一首诗的时候,都是从零开始的。正因为他每首诗都是从零开始,所以每首诗都有他的新意和创造。他的诗,在许多问题上可以使我们在理论上得到启发,比如“对象性思维”和“非对象性思维”。他的山水诗是非常丰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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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把山水作为一个对象去看待,而是使自身融入到山水之中;他不是从外在来看山水,而是从山水内部来体悟山水之神韵。所以说,在他的诗歌创作中,有很多理论问题值得探讨,对于理论工作者也会有许多的启示。我与他的三位学生讨论以后,学生们都写出了相当有价值的论文,并且都已经发表出来,想必大家都已经看到了。我年事已高,看电脑稍久一点就会头晕眼花,所以一直不敢写长篇论文。其实,我对于邹惟山先生的诗是很有感觉的,他的诗大气开阔、诗意充实、技巧丰富,形式上自成一体,在一个世纪以来的汉语诗歌中,是少有的创造。
雷雪峰:我跟邹惟山教授认识好几年了,我感觉他总是以一个大师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与规范自我。跟他交朋友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因为他为人处事自然大气,没有那些小纠纠的东西,也从来没有害人之心。他写诗却也是一位很好的诗人,他写了那么多的诗歌作品,并且质量皆为上品,每一组、每一首都很讲究,没有一首是随意之作,这就相当了不起。他搞文学评论也是一位很好的评论家,在当代中国,在文学批评特别是诗歌批评上所取得的成就,他当属于前几位的。我总是在想,为什么他能够在各个方面都做得那么好呢?肯定是有其原因的,并且很根本的原因。我每每见到他的时候,我都称他为邹老师,心里对他也有一种非常敬佩的感觉,因为他做人、做事、做学问,都值得我们学习。实际上,我跟他年龄相差不是很大,为什么他能做得那么好呢?因为他总是以一位大师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尽管他没有这样说过。华中师范大学的桂子山,为什么能产生一代代的大师?就是因为有一些勤奋的、高标准、严要求的人,他们以自己的一生在这里做自己的学问。邹惟山先生一直这样走下去,终究会成为真正的大师。我是做出版工作的,也和很多大学的老师打过交道,但是像邹老师这样的人,这样的学者与诗人是很少的。他一年到头不辞劳苦、不畏艰难,去耕耘自己的学问,培养一代又一代的学生。我今天看到一种现实,那就是刚刚出了一本书,怎么又来了一本新的书呢?我不用看,就能知道那里面有他的勤奋、真诚,有他的爱,有他的付出,也有他对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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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的爱,对学生的爱,对家庭的爱。看到这些书之后,我对邹老师的敬意又增加了一分。要感谢他这么多年以来,对我们的支持和关心。他从来不计较个人的得失,总是在做他感兴趣的事情,并且总是做得那么成功。虽然有的人对他不理解,他也从来没有抱怨,并且以容纳天下的气度来厚待所有的人,这就是一个当代中国知识分子的品质。
饶彬:对邹老师十四行抒情诗,首先我有三点看法:①学者的诗;②诗歌评论家的诗;③“戴着镣铐跳舞”的真诗。现代诗应该在五个字上有所体现,五个字分别为“真”、“上”、“美”、“思”、“空”。
“真”——指一种艺术上的真,真心、真情、真感。禅说人生三个阶段,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又是山。对于山来说,人怎么看,它都在那里,它也似乎一直都没有改变。诗人应该就是看山的人,无论它处于人生的何种阶段,他的感受、感知是真实的。正如我们写诗,可以说自己是一棵树、一条鱼,难道这不也是一种真实吗?别人在读你的诗,他会说树不可能这样想、鱼不可能这样做吗?诗是艺术,我觉得诗是不能离开一个“真”字的。
“上”——诗歌应该是向上的,也就是说诗歌应该有积极的因素。如果诗歌创作只能使人更加颓废,那么这样的写作又有何意义?不是说诗歌一定要高高在上,崇高、英雄主义曾经是诗歌的重要因素,“诗言志”、“歌咏言”应该是中国诗歌的传统。现在诗歌的流派很多,自然主张都会不一样,首先诗歌作品只有是诗,才有谈论的必要。就像有些诗人主张诗是向下的,应该是反崇高的,都没什么问题。“上”和“下”本身就是相对的,方向错了停下来也是一种进步。我们的诗歌写作如果歌功颂德,只是空洞政治口号的修饰语,那么,我们多一些口语化、更接地气的诗,就是一种反思,也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向上。但是,这绝不能成为一种庸俗化和低俗化。诗写出来以后,起码要让读诗的人有所思、有所感、有所获。因此,我认为向“上”应该是对诗人和诗歌写作的基本要求。2001年4月我写过这样一首诗,发表时编辑改了一个字,改得非常好。
开始的题目是“不与夜为敌”,编辑将“敌”字改成了“伍”字,即“不与夜为伍”,这个字一改,变得积极向上起来,这个编辑就是我的一字师。后来在出诗集的时候,我就用的改了之后的诗。邹老师在给我诗集的序文中,还专门将这首诗作为我的“自画像”作为文章的结尾。
“美”——诗歌应该是美的,我们形容风景美,喜欢说如诗如画,而现代诗写得是越来越“不美”了,这是很多人不喜欢现代诗的原因之一。现在的诗人也有一个倾向,即刻意抛弃美的元素,仿佛写得越没有诗意越好。我接触新诗是在20世纪80年代,应该与诗的唯美品性有关,戴望舒的《雨巷》,其音律美、画面美,即使对诗不做任何解读,本身就是一种享受。席慕蓉的每一首诗都是美丽的画卷(这和她自身是画家也不无关系)。诗可以是学问,但诗的生命力还是要在读者身上得到体现。如果读者觉得你这完全不是诗或者不像诗,即使专门从事诗歌研究的人给予高度评价,最终还是会被淡化甚至遗忘的。
“思”——邹老师给我的第一本诗集《白砂糖之梦》的序文中有这样一个观点,“诗人首先是思想家”。对此,我是非常赞同的,诗言志、诗言智、诗言思,应该成为诗的基本属性。诗作为艺术的一个门类,相比音乐、绘画来说,是不能直接给人听觉和视觉感受的,仿佛是诗的短板。但是,从辩证的角度来看,诗又少了很多局限性。诗能在很少的文字中尽可能给人以遐想。顾城的《一代人》 中:“黑夜给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两行诗把顾城那个年代的“一代人”的时代表征表现出来了,但如果用其他的艺术形式,能不能表现出来呢?也许是可能的,但难度会很大,也绝不可能像诗这样表现得简单而明了。诗人在思考,诗是诗人思考的载体。不是所有的诗都应该有哲理性或者能表现一定的哲理性,但有哲理性的诗生命力应该更加旺盛。现在耳熟能详的一些名言警句,大家找一下它们的出处,就会发现很多都是诗人的诗句。如果一首诗人们读了后能有所思、有所感,甚至能记住其中的诗句,这样的诗不是比那些读了等于没读,只是按诗的形式表现出来的文字有价值和意义吗?有些人认为只要把一句话拆分成几段就是诗,还调侃说电脑也可以作诗,现在的一些诗
人已经没有自己的思考了。诗应该是有灵魂的文字。而这灵魂就要体现在“思”上。
“空”——今天在谈现代诗的问题时,提到这个“空”字,应该很多人觉得不可理解。“空”应该是一个具有佛性和禅意的字眼。写诗是需要一定的才气的,对于诗人来说,很容易碰到“江郎才尽”的窘境。诗人有一个甚至几个创作上的爆发期,应该是可以的,但要长期而持续保持一种好的状态,却不容易。这正如年轻人的血管,血的流淌要比老年人通畅,因为负担不一样。现代人为什么这么忙,这么累,甚至很多人都感叹几十年都没有好好仰望过星空,因为大家的追求太多、欲望太多,生存的压力太重,不能时常清理内心和头脑中的垃圾。在这样的状态下,诗歌只能显得沉重和生涩,空灵的文字、空谷佳音,自然就远离我们越来越远了。诗人要保持童心,只有童心才清澈透明,画面太满则没有生机和活力,我们要给自己多留一点空间甚至空白,而不要让知识、成功塞满我们的人生,外在的负荷不要进入我们的内心,这对诗人来说,应该是非常必要的。邹老师的诗在以上五个方面都做得很好,并且取得了相当的突破与发展,这是我们必须学习的。作为一位学者,能够坚持写诗数十年,并且不断地进行实验与探索,也许只有闻一多、余光中这样的诗人,可以与之相比了。
陶秉礼:邹老师曾经写过一篇《汝南赋》,这篇《汝南赋》当时在河南引起了关注,我读了以后也有很大的感触。一是觉得他把自己融入了自然,是自我灵魂的心声。在他的诗中,出现频率比较高的是“自然”、“灵魂”、“心灵”等词语。邹老师把自然当作一本大书,在阅读中有无穷的发现,于是产生了无限的想象,创作出了丰富的诗作。他写过“青青的竹叶吹响在心灵的高坡/它的清音就像那蓝天上的云朵/纯美身体扭动在青龙水的绿波”(《竹雨松风之一:竹雨》),身心完全融入到了自然之中,使诗歌闪耀出人性的光辉,读了他的诗作,让人感觉到自己的身心受到净化。他曾这样写道:“长江的浪花与我相伴而高”,就这一句诗,就让人觉得他是站在江上看着浪花在飘。他所想的是,不管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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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上有多大多高的浪,我将与你一块儿升高,浪打得多高,我就有多高。我就是自然世界里的一朵浪花,成为长江里的一滴水。诗与自然的统一,形成了精神上的火焰和情感的容貌。读了邹老师的诗之后,我感觉他在情感上是一种原始的浪漫主义,对大自然有一种浪漫主义的崇拜。热爱大自然、崇拜大自然,诗歌里面才会有一种大自然的东西。二是他的诗是伴着时代的心灵跳动。从他的抒情诗中,我听到了时代的旋律。他的心灵伴随着时代的脉搏,共同震动,这无疑增加了作品的厚重,提高了作品的品位,叠加了作品的高度,耐人寻味。邹老师在诗中问南海、问北海、问西海、问人海、问天海。邹老师写南海写得很好,他写南海的风云、南海的历史、南海的少女风情,从历史中来透视现实的人生。他这样写道:“茫茫人海之中究竟有谁是我们的朋友/阔阔视野里难道没有人间的亲情。”(《海之问之五:人海》)既思考自然的生存状况,又思考社会的生存状况,更思考人生的生存环境。他把自然的海跟心灵的海有机融为一体,也打上了时代的烙印。他在《时光之五:桂花听雨》中写到:“桂花听雨悟天地之美人间幸福/头顶白云脚踏大地乃奇异天象。”仿佛在江南淅沥的桂花雨中听出了人间的呼唤与忧伤,听出了幸福与美好。《2012之六:诺亚方舟》中,更能体现出他的诗人情怀与博大胸怀:“许多国家的土地不断地裂缝与陷坑/成群的蜻蜓张开了惊慌不定的眼睛。”读后不会让人毛骨悚然,反而觉得就算蜻蜓的眼睛,也会产生深刻的思想,引起人们的关注,尤其是引起中国乃至世界大人物的关注,当然,他们不一定能看到。这说明诗人在长江旁边看中国,又是站在中国看世界,他诗的点站得比较高。第三点,随着节拍的音律舞蹈。诗歌是美妙的语言结晶,是律动的文字精灵,邹惟山的诗有自己的创造和探索。他给诗歌插上了音乐的翅膀,使它大美于天下。邹惟山的诗适合于朗诵,在读如《歌乐山》这样的诗时,就会自然地产生一种节奏,伴随着节拍一起读下去。读他的诗的时候我感觉到,诗人就是海洋,有爱情,有激情;诗人就是山川,天地而立;诗人就是蓝天,宽广博大。他的诗歌可以深入人的心灵。闻一多先生有一句话:“戴着镣铐起舞”,邹老师的诗歌有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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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自己的轨道尽情挥洒,尽情放歌。在自己的诗歌中用心灵歌唱,用心灵舞蹈,歌唱出山水自然之灵动,舞出时代人性之美,也道出人间的大爱,生命之歌。诗歌需要阅读,读出来才更能传播。诗歌还要与时代、与社会生活结合到一起,他的诗就是与身边事结合在一起的,他写自然并不是为了写自然。在创作中,他下意识地把自己置入其间。他写山水自然从底层入笔,从时代大背景入笔,并极力进行大胆的阐述。如果我们的诗人都像他一样,当代诗歌就能辉煌于中国,就能更多地融入世界的潮流。当然,他的诗在语言上也有需要提升的空间,还没有达到至善至美的地步。他既是一个诗评家,又是一位高产诗人,他的诗歌有如山峰,一直绵延下去,会在世界诗史上留下辉煌一笔。
剑男(卢雄飞):我想起英国诗人奥登曾说过的一段话,奥登先生在谈到阅读诗歌时说有两个问题最感兴趣,第一个是“诗歌中的词语是怎样发生作用的”?第二个是“到底是一个什么家伙藏在这个诗里面”?这两个问题似乎很不学术,我就从这两个问题来谈吧。在邹老师的十四行诗里面,我读得比较多也更欣赏的是山水十四行,写得很漂亮。谈到山水,我们都知道中国有一句古话,孔子曰:“智者乐水,仁者乐山。”后来有人说这个解释不正确,不正确在哪里,就是说这个断错句了,应该是“智者乐,水;仁者乐,山”。说智者的快乐是像水一样的,仁者的乐是像山一样的,就是在强调一个动和一个静。当然,所有的语言都有它自身的一个基本事实,断句和不断句属于两种言语状态,这两种理解都有它的合理性。我这里要说的是邹老师十四行山水诗的智仁之乐。我觉得他的十四行山水诗既表达了智者的灵动,又表达了仁者的睿智,这两者是结合在一起的。我们首先看他的诗歌中词语是怎么发生作用的。很多人都怕谈到这个问题,因为这是关于诗歌语言的一个问题,很难谈清楚。邹老师的诗歌,有各种水平层面的,但在通过词语处理好宏大的叙事和自我声音的关系上面,邹老师的十四行山水诗歌处理得非常不错。他写过关于宁波山水的一组十四行诗,有六七首,其中有一首写到他到绍兴坐乌篷船,这是从鲁迅的笔下
开过来的乌篷船,能让人联想到鲁迅笔下的那些人物,自古江南多美女,但他说鲁迅笔下都是像祥林嫂这样一类的女性,没有一个是美女,这个很有意思。这首诗歌的词语包括意象的选取都是很普通的,词语浅近直白,没有那种故作高深的东西,没有一个需要用字典或工具书去寻找它的意义。他说随行的有两位女子,一个叫清如水,还有一个叫静若兰。大家到了绍兴这个地方,都要借此地来缅怀鲁迅这样一个代表中国文化符号,在这样一个宏大的背景之中,他为什么要宕开一笔,写鲁迅笔下没有一个美丽的江南女性,自己随行却有两位美女?这首诗歌中的词语怎样发生作用?或者说他是怎样通过语言来表现他游览绍兴的经历的?当我们把这里面出现的“鲁迅”、“乌篷船”、“同伴”、“美女”这些词语进行勾连,诗歌的意味就出来了,有历史的伤怀,也有游历时的欢悦。然后我们作为读者也有窥破隐私的欢乐,想打听谁是清如水,谁是静若兰,邹老师为什么遗憾没有为她们写出那光彩照人的诗篇。也就是说,邹老师的诗歌能通过简单的词语沟通自然和历史,突破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来表达此刻个人的思想情感状态。为什么会让我们觉得看起来很有意思,词语本身的作用体现在这里。很多时候我们写诗写来写去,一首诗歌里面看不到自己的声音,我觉得这是最大的一个毛病。所有的文学作品,它之所以能够流传下来,就在于它广大的空间里有作者自我的存在,有他的声音。我们说到中国文学的两个源头《诗经》和《楚辞》,《诗经》是由集体创作的,现在看起来,它最主要的两个部分为风和雅,风部分实际上是民间收集起来的,肯定是有作者的,只是没有流传下来;小雅部分有文人个人的抒怀,有文人的情怀在里面,有着那个时代的个性的声音。《楚辞》也不是因为它的忠君爱国思想激励了很多人,而是因为屈原用他的理想、遭遇、痛苦,用他全部生命的热情进行创作的,打上了作者鲜明的个性烙印,反映了他在整个时代中对人生的思考。邹老师的山水诗中词语没有什么特别的,甚至可以说是很简明很直白的,但是通过一些奇妙组合,他给我们带来一些个性的东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藏在里面?”这是奥尔登先生的第二个问题。今天邹老师在这里,
我们不能指着邹老师说,就是这样一个家伙藏在里面。奥登先生这句话的意思是,我们要看在一首诗歌里面,诗人是怎么样来指认自己的。所以,我们要通过对诗歌的阅读,能够清晰地看到这个诗人本身的形象,这个形象是他对文化、对历史、对自我以及对各种各样事物的一个情感认知,甚至也是他个人思想的一个映像。就诗歌的这种自我指认来说,邹老师的十四行山水诗里面个人面貌是很清晰的。在他的很多山水诗里面有两个很有特点的东西,一个是他能够对自然进行传统文化的认同。自然山水他本身就有文化的东西在里面,很多自然山水它本身就是文化同化了的东西。比如说我们到西湖,因为西湖有那么多民间传说啊、故事啊,包括有苏东坡啊、白居易啊,这些就是有文化认同的东西,就是说邹老师他就能抓住这一点,同时也有他自己的一个情感的认同在里面。这个情感的认同就是他个性的东西。他写宁波的十四行诗歌有一首是写溪口的,奉化的溪口因其在中国现代史上的特殊性,实际上不止是一个普通的地名。它“自小就在萦回在我们的耳边”就是一种非常明显的历史认同。是不是只有历史的认同呢?历史文化认同对于教育背景相同的人来说,一般差别不大,不过感怀历史嘛,如果仅此,就谈不上独特。他还有情感的认同,说那里走出了一个“其介如石的英俊少年”——这个我就不分析了。而在这种历史情感认同中,其实还藏着一个邹老师,对传统文化的认同和对自然山水品性的发掘。从“流水”、“山岭”到“古树”、“亭台楼阁”,他看到了灵性的风水、人的崇高与威严。在这样一首歌中,邹老师感物、伤世、寄情,既有智者的灵动思考,也有仁者的平和宁静。
邹老师的十四行山水诗写得很漂亮。我不太接受的就是那种句式排列整齐、每一句字数都相同的结构,像豆腐块一样。这种写作倒不是不好,我也很佩服这样的写作。但是这样的形式过于僵化,会不会在某种程度上束缚思想情感的自由表达,我也提出来,供邹老师参考。
杨琰:我想到一个问题,王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诗画结合,很好地融在一起,绘画艺术、书法艺术跟音乐和诗歌是分不开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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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讲究无声的韵律,绘画讲究意境,特别是中国画讲究意境。我们的诗歌从周朝民歌开始,一直延续到现在,经历了两千多年的历史,是一个漫长的演变历史,到今天这么宏伟辉煌,形成我们中华民族的独创性,离不开我们老祖宗的功劳,也离不开后人的传承。在艺术方面也是一样,我们要把这一传统传承下来。我认为,要吸收诗歌里面的一些意境,有些东西不是笔能够表达出来的,你没有那个好的思想,你就没有那个好的创意,你就不可能拿出好的书法作品。我一直在画山水画,画了又画。邹老师的山水诗,我还没有很好的拜读,但是有幸听到很有感触,觉得他比陶渊明的田园诗提高了不少,超越了一个小我,进入了一个大我的境界。拿我们这个画画来讲,是一样的。小诗要表现大乾坤,短短的几行字里面反映一种思想,反映一种精神。诗歌是时代的号角,鼓舞人们的意志。有的歌词为什么要反映当时的救亡、救国一体化的精神概念,都是出于这个原因。所以说诗人是时代的歌手,他们的文字,给我们整个民族留下了精华。从风、雅、颂中我们可以看出两汉的乐府精神,先秦民歌、唐代的诗、宋代的词等等,一直传承到现在。接下来,我会好好拜读邹老师的诗,形成进一步画画的元素,推动我的提高。邹老师,我这个画家拜读了你的作品以后,被触动了。你的山水诗,蛮对我的胃口。
江长源:面对这么多专家学者,我有点诚惶诚恐。像前面那位老前辈说的那样,我也是怀着感恩的心,才来参加这次研讨会的。在座的各位都是学界的精英,学术造诣深厚。今天大家济济一堂,共同研讨邹惟山十四行诗与当代中国诗歌艺术。邹惟山先生是一位令我非常敬重的学者和朋友,从20世纪80年代相识至今,已经三十年了。认识他是我永生的一大财富。早年,我追随先生学习写作,在他的帮助和指导下,发表过一些作品。期间,我还在《中南民族大学学报》发表过一些关于诗歌理论方面的论文,运用了很多邹先生的诗学观点。后来,由于市场经济浪潮的冲击,本人弃文从商,离开了诗坛,没能坚守这块阵地。而邹先生却一直坚守在这块阵地上,他一边授业解惑,一边从事自己诗歌理论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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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创作,且取得了累累硕果。早年,他被破格提升为了副教授、教授,我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因为他在不断进取,永远进步。他是一位攀登学术高峰的勇者,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正像他的笔名——邹惟山,惟山惟山,现在我眼前只有山,这山就是他所造就的学术高峰。他在不断地攀登学术高峰,又在不断地造就学术高峰。他的十四行抒情诗,高端、大气, 深厚、有底蕴,语言朴实优美,充满热情。他不仅从事诗歌理论研究、诗歌作品的评论,而且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从事诗歌创作。“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去年春节邹先生以杜甫《登高》中的两句诗,给我写了一副字。在遥远的历史长河中,很多事物会像无边落木一样萧萧而去,滚滚而来的长江之水,预示着一种新生的力量,释放着永不停息的进取精神。有像邹先生这样的学者和在座的各位的坚守和开拓,诗歌事业一定会像滚滚东流的长江之水一样,源源不断,汇入时代文学的潮流之中。下面我对邹先生说几句话:这次我来参加你的十四行抒情诗研讨会,对我的触动很大。你是我多年的好朋友,如果说你以前令我敬仰的话,那么现在让我敬畏!你现在让我有了山的感觉!你的学识,你的为人,无不令我钦佩!回想这么多年,我文不文、商不商、农不农、工不工,至今不知怎么定位自己。当你每次向人介绍我为诗人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脸上臊得慌。浑浑噩噩过了这么多年,我现在感到惆怅和迷惑,你令我高山仰止!我迷惘彷徨,很是纠结。高和低能在你身上完美结合。你学识高,学术地位高,令我仰视;你身段低,能容能纳,肚量大。知识分子向来清高孤傲,而你没有丝毫。我几乎每天都在爬山,捧着惠赠的你的几部大作。说句老实话,最近二十多年来,我几乎没有完整地读过一本书,更未曾提过笔。现在读起你的十四行诗,你的评论文章,你的学术专著,我感悟颇多。越读越敬仰,你的诗和文章,涉及的内容是那么的丰富,题材之广,内涵之深,让我叹为观止!你的笔名惟山,记得你还有个笔名岳奇,你就是一座山,一座奇山。而我江长源就是水,我曾用过一个笔名江一舟,也就是江中的一条船。水也好,舟也罢,注定没有山的高度,只会在山下流淌。但是,我是阳春三月出生的,应该是一江春水。
有奇山,有春水,有小船,这应该是一幅美妙绝伦的画。
黄惠:在读邹老师诗作的过程当中,我的最深的感受就是他的作品是一个开放的文本,里面有很多很多的技巧。他的整个组诗往往就是一个完整的意象,每一个独立的组诗,都是由一个独立意象所构成的。有的时候每一个诗节就有一个意象存在,这些意象看似是随意的、没有什么联系的个体,但是,我们从头到尾反复地细读,又会发现它整个构成一个完整的意象群。我们从事诗歌创作的时候,从印象派到后印象派,印象派就是一个二维的世界,而后印象派就是一个三维的世界。他的作品中有一些跳动的意象,它们不是死的而是活的,并且从点到线,从线到面。因为诗人对于西方十四行诗有所借用,对中国传统诗歌也有一种改造。不论在国内还是在国外,这样的创造都是唯一的。这个创新,不仅体现在邹老师的诗歌当中,也体现在他的学问上。他不仅是国内十四行诗的唯一,也是提出文学地理学并且将其理论化,进行理论构建的第一人。文学地理学也有人研究过,但是能系统地提出自己思想的,他是第一人。在国内外文学理论批评非常丰富的情况下,这样一个理论的提出,必将产生重大影响。这样一种做学问的态度,对于我们周围的人的影响,是非常大的。诗人对自然有自己的感悟,对生命有自己的体悟。这样一种体悟,体现在他对人生的热爱。学生们都能感受到邹老师谦谦君子的态度。“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他做学问和写诗,都已经到了一种“禅”的意境。
刘蔚:各位前辈,各位老师,因为邹老师是我们《中国诗歌》的副主编,《中国诗歌》是由我们卓尔集团、人民文学出版社联合出版的,所以,我就代表卓尔集团以及它的董事长阎志先生,祝贺十四行抒情诗研讨会的成功召开,也祝贺邹建军教授从教三十周年庆贺文集的正式出版。刚才各位前辈,都对邹老师的十四行诗成就,进行了点评以及深入研讨。邹老师在创作上的勤奋精神,值得我们年轻人好好学习。邹老师在教学方面不遗余力地培养学生,不遗余力地挖
掘和培养新人,桃李满天下,令人敬佩!邹老师的诗作,我读过一些,但并不系统,也不深入,谈不上什么意见,然而我认为他的诗在形式上是相当讲究的,在诗质上是相当饱满的,“为赋新诗强说愁”的情况是没有的。他之所以坚持诗歌创作,总是有其原因的,我想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的诗人气质,以及文人的情怀。我发现他的思维方式与一般人的思维方式是不一样的,他总是能够从平常的事物身上,发现不平凡的东西,从表现的东西身上发现本质性的内容,这就是诗情画意的发现,这就是其诗歌之流源源不断的原因。对此,我们只能是愧对前人与同时代的人。
邹建军:非常感谢各位前辈学者,各位远道而来的学者,包括我的学生,对我的诗歌所发表的评论,让我获得了许多启示。我是一个非常重感情的人,江长源跟我打交道很长时间,今天他把自己的姑娘也带来参加我们的研讨会了——江晨曦,那个时候她很小,现在已经长到这么高,大学都要毕业了。我的女儿邹茜,目前是武汉理工大学外语学院的老师,对我很关心,也来参加这个会议,我很感动。陈有才先生与我已经有25年的交情,他也专门来参加这个研讨会。华中师范大学的涂光雍教授,省高院的饶彬先生,我们一直是一个门栋的邻居,已经有了10年。我自己对创作还是充满期待的。我是一个很低调的人,今天这个研讨会也没有挂横幅,也没有做牌子,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完全是朋友之间的私人聚会。但是,我对诗歌创作的期待还是比较高的,其次才是赋,我写了一本赋,然后才是散文。最近十年,我在文学创作方面花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在三种文体里,我对诗的期待是最高的,因此我前面出了两本诗集,后面四本为什么没有出呢,就想慢慢地看,可以不断地进行修改。开这么一个小型的研讨会,我让王金黄把没有正式出版的诗稿印出来,也是为了征求大家的意见,然后好好地进行修改。我都五十多岁了,也不求这个名,也不求什么利,纯粹是一种爱好,一种个人的追求。听了各位学者对我诗的评价,一方面感到很汗颜,一方面也感到高兴,因为我受到很大的启示。在以后的时间里,我会好好地去修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它做成精品。我还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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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谢克强、刘蔚、阎志对我的帮助,新出的这本庆贺文集,昨天才拿到,是我的学生们帮我编的,我也要感谢我历届所带的学生们。刘蔚告诉我,阎总亲自审定了这本书的封面、装帧设计和用纸,而且给我印了1 000本书。《中国诗歌》是非常和谐、有生气、讲友情的一个团体。我之所以写诗,完全是一种情感的表达与精神的寄托,因为我总是有许多新鲜的感觉,总是有自己的看法与发现,并且与一般的俗人相左,并且我也有表达的意愿。我的散文随笔、赋与学术论文,其实也是这样产生的。我之所以创作,自然是离不开我所在环境,我们有许多的学者都是诗人,并且也都以诗人自居,我想他们能够写出诗作,我自然也能有同样的结果。因为我从小对于诗文就有相当的兴趣,特别是对对联与书法,那都是陈年旧事。去年我给本科同学讲“比较文学”,有一位学生辜学超写了一首诗,其中有这样两行:“文追屈子千秋赋,诗比莎翁十四行。”我当努力地向前人学习,以期写出真正的优秀作品。最后,我再次对大家所提出的意见表示感谢,谢谢大家!
谢克强:今天的研讨会别具一格,时间最短,两个多小时,成效显著。以前都至少要一个上午,或者一个下午,或者一天,才能完成这样的任务。我听了各位学者、教授包括理论家们的发言,觉得大家对邹教授十四行诗的理解,还是比较深入的。有的评价是说他的诗是学者的诗,有的评价说他的诗是理论家的诗,这两句话我也有同感。表扬是表扬,批评也是批评。今天,我觉得大家还是比较坦诚,学者之间的会还是不能都说好话。我记得刘醒龙那个研讨会,当年也是我主持的,当时很多人说他的问题,说得他脸红脖子粗,跳起来,这是1990年开的研讨会。那个研讨会对刘醒龙的创作有极大的推进,他完全消化了各位的发言之后,为之一变。研讨会,有时候有这个机会不是太容易,听听各方面的意见,对于作者是有好处的。我觉得今天对邹建军教授的十四行诗,大家还是谈得比较好,我对十四行诗研究不多,我觉得勃朗宁夫人的十四行诗,应该是写得最好的,包括冯至,台湾地区的余光中,我都看过一些。人民文学出版社在20世纪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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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代的时候,出版过一个十四行集,就是从有史以来的十四行诗里选了一些诗,那里面选了我的两首十四行诗。邹建军是一位诗歌评论家,所以他对诗的认识高度高过一般的人。他的诗歌在意蕴、意象上,使我们读了之后,感到有多种象征性,还有鲜活的形象。他的意象不是理论性的,而所误用的象征性,常常在象外之象上下功夫。再就是有味道,耐品。就像江少川教授刚才评论的那几首诗,看起来不是很突出,仔细品起来,又很有味道。涂教授是老前辈,他刚才所提到的借鉴与突破,是一个很好的建议,因为十四行诗的借鉴与突破,对于我们现代诗人来说,一直没有做好,就算包括冯至在内也是一样,他的十四行诗不如他的自由诗。刚才剑男说的话,我都还是同意,它确实受了某种约束,你要是在这个约束中间跳舞,不太容易。因为情感和新鲜的感觉,不可能都是一样的模式,它需要长、需要短,涂教授刚才说得很委婉,也是这个道理。当然,有的时候减也好,有时候减却不好,减了之后就丧意了。我是认真地读了他的诗才写了几百字,概括为“行走的美学”,这个“行走”,不
光是行走的意思,还有一个意思是思想和探索,不光是游山玩水,走一路写一路,而是包括他对诗意的探索,对十四行诗品质的探索。我读了江少川教授的评论,他写得还是比较到位的,因为他曾经是一位诗人。这次会对我触动也很大,我认识邹建军教授比较早,1987年7月我接待黄曼君的时候是他作陪的,我们在东湖边徘徊。他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是高中生了,我们相交多年,觉得他令人羡慕也令人嫉妒,这话完全就是我的心态。他左右开弓,都达到了很高的水平。他的勤奋令很多人包括我很感动,我们《中国诗歌》编辑部开会,过几个月他就会送我一本书。今天这个会开得比较好,比较有学术性,但是遗憾的是,对我们十四行诗的前景的探讨还做得不算太多,如果我们从他的十四行诗里,体会到是一种借鉴与突破,那会成为我们吸收十四行诗,推进中国诗歌发展的重要课题。
(根据录音整理,未经本人审阅。整理者:叶雨其,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生,《东林诗刊》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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