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锁记》中曹七巧的扭曲人格分析
作者:李淼
来源:《西江文艺·上半月》2015年第06期
【摘 要】《金锁记》是张爱玲的代表性的小说之一,是一部以女性为角度的文学作品,她将身处那个时代中在父权制之下的女性的重重挣扎,以及女性作为受害者最后又变为施虐者的疯狂的精神境界形象地刻画了出来,同时在作品中加入了她自身的一些生活成长经历。文中最为重要的人物形象、以及最能够表达作者情感的主要是女性。其中曹七巧的描写刻画则最为到位,细致地剖析这个人物形象,可以窥探这部小说的情感走向,这个人物形象也因此被称为张爱玲写得最为成功的女性。
【关键词】《金锁记》;扭曲人格;悲剧女性形象;曹七巧
纵观张爱玲的一生的创作,其对现代女性生存境况的考察是最为关注的。张爱玲对现代女性的生存状况有自身独特的体会,她笔下的女性通常把物质生存作为至高目标,从《倾城之恋》中的流苏到《金锁记》中的七巧,再到《十八春》中的曼璐,有不少女性会陷人不能在获得物质生存的同时主宰自我的困境,于是就通过依附男人,借助婚姻来摆脱这种困境,最后产生一种变态的行为和思想,成为人们眼中的“异类”,张爱玲通过对这种变态女性形象的塑造,透视了女性为争取自己的生存权利所做出的挣扎,也表达出一种小说背后源于作者生活中的深深的悲剧意识。《金锁记》被历来的评论家认为是张爱玲小说中成就最高的一部,代表着她创作的一个高峰,傅雷称其为当代文坛“最美的收获之一” [1],而夏志清也在其学术著作《中国现代小说史》中将《金锁记》冠以“中国自古以来最伟大的小说”这一盛名,评价其“道德意义和心理描写,极尽深刻之能事。” [2]对于这部作品,张爱玲本人也偏爱有佳,直言女主人公曹七巧是其笔下的“英雄人物”,是唯一一个“彻底的人物。” [3]从《金锁记》中不仅能看到作者极高的语言天赋,更让人心惊的是她对人性描写的冷静与准确。该部小说主要讲述了女主人公曹七巧的悲剧人生。她身处一个封建大家族中,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尤其是金钱和情欲方面的折磨。最终,她的心理开始扭曲而变得畸形,不仅破坏女儿的爱情,拆散儿子的婚姻,还逼死了儿媳妇。正如小说中所言,“曹七巧几十年来所戴的黄金枷锁,砸伤甚至砸死了几个人” [4]张爱玲以其独特的视角,对女性的生存境遇作了普遍的关照,赤裸裸地呈现人性的真实本相;它揭示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吃人”的实质,控诉了资本主义文化的实质,显示了小说浓烈的悲剧意识和巨大的悲剧力量。 一、沉重“金锁”下七巧的心理畸变
《金锁记》女主人公曹七巧,以市井女性的身份进入阀阅门第的姜家。小说由侍候七巧的小双跟新娶的三奶奶的陪嫁丫头凤箫,在一个月夜,在背后嚼七巧的舌根子说起。她俩的对话交代出了七巧微不足道的身世背景和异乎寻常的婚姻状况,而妯娌间交谈中流露出对七巧的淡漠不屑又点明了她在夫家受轻视的处境。七巧在姜家地位的尴尬可想而知,主人公也正是伴随着读者强烈的探究欲望渐渐揭开其神秘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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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巧为了生存,一生都在为“金钱”而奋斗,沉重的黄金枷锁压得她心理畸形,她容不得任何人染指她的财产。她也曾向往正常健康的爱,却被她大哥买断;她在姜家也曾有过爱的挣扎,但被小叔子拒绝了。而在得到财产之后,她心痛而又决绝地拒绝小叔子的示爱。这又充分说明,她的人性已被黄金枷锁扭曲、摧残,她的青春和爱情也被黄金枷锁给扼杀了。七巧一生的追求,一生唯一指望得到的就是黄金。为了黄金,嫉妒妯娌,跟兄嫂闹架;为了黄金,她拒绝了十年后站在她面前诉说衷肠的季泽,而她生命中唯一的一个男人——她的儿子,也在她恶毒的嘲笑与疯狂的报复中,一步步走向了情感的地狱。最后导致“儿子女儿恨毒了她”,连她心爱的男人也跟她“仇人似的”。在她的生命中,只有生存,只有生存需要依仗的金钱。至于爱,不管是精神的还是肉体的都是那样遥远,它被实实在在的物质利益远远地阻隔在外,永远也无法触摸。曹七巧是女性在金钱和情感的夹缝里生长出来的典型代表。 二、七巧扭曲人格的原因分析
张爱玲曾说她的小说:“除了《金锁记》里的曹七巧,全是些不彻底的人物。”曹七巧是“恶”的化身,她自私、贪婪、乖戾,她母性的严重缺失使人震惊,《金锁记》以极端的方式暴露了女性之恶及其由恶造恶的堕落人生。造成她扭曲人格和心理畸变的原因可分析如下。 (一)情欲的压抑和封闭
嫁入夫家,却面对的是残废的丈夫,对于正值风华妙龄女子来说,无疑是无情和残酷的。在风流成性的季泽的撩拨下,主人公陷入感情的纠葛中。《金锁记》中,正面写到七巧与季泽的“情事”有两次,一是给老佛爷请安时叔嫂间的调情,在表明二人不同寻常关系的同时,流露出七巧被压抑的情欲。七巧待要出去,又把背心贴在门下,低声道:“难不成我跟了个残废的人,就过上了残废的气,沾都沾不得?” [5]当时她耳朵上带的“小金坠子”是物质的代表,“蝴蝶标本”暗示了七巧受困于物质、情欲的樊笼而身不由己,鲜活的生命得不到舒展,只能被迫定格的凄美悲剧。
第二次则在历经十几年沧桑变幻后,彼时的七巧终于熬出了头,变得世故而决绝,考虑问题、接人待物细致入微,洞若观火,始终以金钱为底限。然而,多年以来,七巧对季泽那深埋的情欲也未曾泯灭,再一次见到季泽,季泽的花言巧语也一度让七巧内心的情欲复苏起来: “七巧低着头,沐浴在光辉里……这些年了,他跟她捉迷藏似的,只是近不得身,……当初她为什么嫁到姜家来?……为了命中注定要和季泽相爱。” [5]即便有那么一瞬间,她笼罩在谎言光环下幸福知足,然而对外界的不信任度和对未来的不确定使她仍不忘用她“疯子般机智和审慎”试探着季泽的真心,得知真相后,满腔的愤怒瞬间爆发:“她端起盖碗来吸了一口茶,舔了舔嘴唇,突然把脸一沉,跳起身来,将手里的扇子向季泽头上滴溜溜掷过去……” [5]七巧一下子堕入了现实的深渊,内心对感情残留的最后一点温存和幻想灰飞烟灭:“人生在世,还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归根究底,什么是真的? 什么是假的?” [5]秉持着金钱至上的信条,七巧不愿委曲求全,从而告别了虚假的感情,完全封闭了女性的情欲,这就加剧了她后来人格彻底的裂变。七巧暴戾乖僻的性格和歇斯底里举动所外化出的表面上的强势,却昭示着主人公无法挣脱爱欲的苦海,也注定了女性角色命运彻底的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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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贫困的经济状况
七巧活在一个歧视女性的时代,又出生于一个没有权势,没有地位的家庭,其悲剧命运实际上是已经注定的。姜家是一个有钱人家,虽然时代变迁,还是难以抵挡得了旧思想的男尊女卑的余威。七巧出身市井,从小野惯了,嘴巴没有个把门的是常事儿,男欢女爱的事情,在她嘴巴里就像是在吃饭,床上那些细节,总会被她放在人前人后去说,姜家那些个女人哪一个能够受得了这等“下贱”,就连那些毛丫头或者是说话都不利索的老妈妈也都敢不尊重她。“小市民卑微的经济地位和低下的社会地位使她处处显得不相宜。” [6]为了抗争,她主动努力让自己怀上姜家的骨肉,中国母凭子贵都是成立的。一个男丁成功地让她在姜家的地位稳固得仅次于姜老太。若不是这个孩子,她绝不能获得什么,这个孩子就是他的唯一,可是这个孩子长大终究要结婚,这个时候就会有人去分享他,只有钱会对一直她忠心。可作为力量薄弱女性她如何抗争也无法打破规则,她只能规规矩矩的去照顾患有“软骨病”的丈夫。她唯一一次试图尝试,就是向那个她本来以为可以借由他来获取爱情并且在性上得到满足的季泽示爱却惨遭失败。女人最大的价值就在于纯洁,男人放纵性爱是这个男人有能力,女人放纵性爱是要浸猪笼的。“越是压抑的厉害,情欲越是要通过反常的方式寻求出路” [7]七巧依旧未得到满足,可是礼法这座大山压着她,她没办法喘气。钱对她又太重要,她无力抗争什么。 (三)双重性格——变态的心理困顿
封建文化的很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对于人性的极度忽视,这样的忽视对于女性来说就尤为明显。而七巧就是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出生、成长的。而这也成为它之后性格变态最为直接的原因。而且她还被这样的文化所同化,成为了封建文化泯灭人权的侩子手。首先,悲剧的婚姻:她和大多数的封建社会中的女子一样,对于婚姻无法选择,成为了一个残疾人的妻子,而这也造成了她无法在婚姻之中获得性所带来的快乐。其次,生活上得不到满足和眼中别人的幸福之间碰撞出了妒忌。长期孤独的生活所带来的占有欲:七巧是一个孤独的人,丈夫在时,有名无分,心理的空虚和渴望比丈夫不在之后的感觉更为强烈。而丈夫走后,面对空荡的床,一个女人的孤枕难眠可想而知。长白是唯一一个可以被她控制的男人,这对她来说应该是生活中难得的满足。可是这唯一的儿子成亲了,她唯一拥有的不仅仅属于她了。于是,她开始变得不平衡。作为女人,她性需求都无法被满足、没有钱、没有幸福、现在唯一的儿子也要被人活生生的夺走了。这就好像一个临死的人,手中握着唯一可以让她生存下去的干粮,可是有人把它夺去了。于是她被压垮了,这种嫉妒的心理让她失去了理智。她开始挑拨长白和她妻子的关系。她希望媳妇和她一样痛苦,这样她才会觉得得到稍微一丝丝的公平。她从被人侵害,到现在这样去侵害别人。空虚的人总想握住距离她最近的物品,以表示安慰,放到七巧这里就是她的一双儿女。对于儿子,她把他当作性的幻想;而女儿却成为了她发泄不满的工具。她用曾经裹住她双脚的长长的裹脚布,将长安一双渴望自由的脚捆缚成如同她的心理那样的扭曲。丑陋的弯曲的脚,指向她的内心,她反倒是觉得很有快感。而这种感觉实际上是一种刺激,让人忘记是痛还是舒服的刺激。 三、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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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通过对曹七巧这个人物所经历的生活片段的描述,简单地抓住七巧这个人重要的性格特征,架构起曹七巧这个人物的整个性格体系。让我们看到了这个人心中的矛盾。文章的深层意蕴其实是一个女人的无助,她毫无安全感,因此她找到了一个寄托——钱。于是由钱出发,细致地描绘了由她爱钱、护钱而发生的各个人物的各种故事。透过表面我们发现小说所批判的还是整个封建礼教,张爱玲的笔下的七巧其实是当时时代背景下社会的牺牲品。张爱玲用自己女性特有的那种感觉以及她自己的一些亲身经历揭露了当时那个时代几乎是所有女性的悲剧的结局,不仅仅是想表现出当时时代背景下女性的悲剧,她还通过塑造这些悲剧女性形象寄托她自己的追求。 【参考文献】
[1]傅雷.论张爱玲的小说[J].万象,1944(5):21.
[2]夏志清.中国现代小说史[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267.
[3]张爱玲.自己的文章[A].张爱玲.流言[C].北京:北京文艺出版社,2009:92.
[4]陈吉荣,张小朋.论张爱玲女性主义翻译诗学的本土化策略[J].外语期刊,2007(11):84.
[5]张爱玲.张爱玲小说全编(上卷)[M].内蒙古文化出版社,1995.
[6]李海燕.试论张爱玲小说的悲剧意识[A].中文学科论文写作训练[C].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7]余斌.张爱玲传[M].海南国际新闻出版社,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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