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誓,我永远爱阿呆

我发誓,我永远爱阿呆

作者：俞祥波

来源：《少年文艺》2011年第01期

我发誓，阿呆绝不是傻瓜

眼看着办公室只剩下郭老师一个人了，我喊声：“报告！” “有什么事吗？放学了还没回去？”班主任郭老师横了我一眼，问。 “我请求把雷阿呆调到前面的座位。”我鼓足勇气，说出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什么？阿呆？那个傻瓜？没必要。”郭老师一口拒绝，连理由都懒得问。

有一次上数学课，郭老师提问阿呆。初二的阿呆连乘法口诀都背不全，八九七十二的结果都会算错。可是，只有我知道，阿呆会背，会算，只是阿呆会紧张，一紧张就什么都忘了。可郭老师不知道，而阿呆又无所谓解释不解释，于是傻瓜的帽子就扣在了他头上。 想了一夜，我决定去找王老师，开门见山说出要求。

王老师推推眼镜，疑惑地说：“阿呆的基础差，而且阿呆自己也没有读书的兴趣……” 有一次上语文课，阿呆被老师叫起来朗读黑板上的一首诗。结果，28个字的绝句读错了11个字，直接把老师雷倒。可是，我知道，那是因为阿呆天生近视好几百度，却又不戴眼镜，坐在角落的位置根本看不清黑板上的字。

而且，阿呆从不交作业，即使写名字，也是潦潦草草连自己都看不太清楚。王老师对书写很重视，认为连名字都写不好的人绝对是智商有问题。

王老师听了我的解释，犹豫了。他觉得读书积极性这么低的一个学生，平时根本就不看书，怎么会近视呢？而且书写糟糕是板上钉钉的事。

我早有准备，掏出一张字，说：“这是阿呆写的字。他认真起来，写字一点不比别人差。” 王老师一看，摇头，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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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誓，阿呆绝不是傻瓜。”眼看王老师要走，我急了，张口来了这么一句。王老师教语文，我是语文科代表。我这样说话，王老师才有了几分相信。 “好吧，我找郭老师谈谈。”王老师终于松口了。

我提头向你保证，老师相信你能进步

“阿呆，我想叫你帮个忙。”我故意不说什么事情。阿呆讲义气，凡是别人有困难，他能帮的，都尽量帮。

“你说吧。虽然老师觉得我是傻瓜。”阿呆拍着胸膛。 “帮我抄张字吧。要工工整整地写。”

那张字就是我给王老师看的那张。阿呆对自己无所谓，但是帮我写字，他就认真了。我估计，他重写了不下5遍。

因为帮我写字，我决定请他喝饮料。

他帮我把易拉罐拉开，自己也打开，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 我故作神秘地说：“你相信吗？老师肯定会为你换座位。”

“为我换座位？笑话。我在老师眼中就是个傻瓜。其实换不换座位无所谓，我不在乎，大不了毕业了去打工。”

“阿呆，我不许你这样对待自己的学习。”我很生气，“换到前面的座位，你就能看清黑板了。老师也能更好地监督你，不让你走神。”

“老师？他们根本就不会相信我。我早就无药可救了。”

“我提头向你保证，老师相信你能进步。”我更加生气，用很武侠的方式跟他说，“你现在也要向我保证，不迟到，不早退，上课尽量不走神，作业尽量做完。听不懂的来问我。” “我保证。”阿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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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誓，阿呆绝不是那个混蛋

郭老师怒气冲天。

讲台上有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一个小乌龟，旁边写着三个字：郭广谋。郭广谋就是郭老师的大名。碰到这样的事情，换了谁，都要生气。

“是哪个混蛋搞的鬼？”郭老师口不择言。老师说话确实要注意，但老师也是人，也会说粗话。

课堂气氛很紧张。

班长站起来小声汇报：“有人说是雷阿呆。”

“雷阿呆，你站起来！”郭老师大喝一声，“这个是你画的吗？”

“是……不是……是……”阿呆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听起来，十有八九就是他做的。

于是，刚在前排坐了两周的矮个子雷阿呆又被调回了角落。

可是，我不相信阿呆会做这种事。阿呆虽然吊儿郎当，却心地善良，对于帮他调座位的郭老师，是打心里感激的，只不过羞于表达罢了。

我问阿呆怎么回事。阿呆垂头丧气，“反正都被扣上帽子了，算了，不说了。要死要活，随便。”

“你这样要急死我吗？你会做这样的事情吗？我不相信。”我大声说。

老半天后，阿呆终于说出了真相。是班级的林国勇拿张纸请他画个乌龟，他画了，但绝没有写字，更没想到写郭广谋。所以在课堂上，一时不懂怎么说清楚才好。

我很兴奋，急急忙忙找到郭老师，把情况说了。并说：“我发誓，阿呆绝不是那个混蛋。” 郭老师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你上次好像也在王老师面前发过誓吧？” 只能找到那个林国勇了。 林国勇竟然矢口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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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出从废纸篓里找到的纸条：“要到郭老师那里对笔迹吗？”

林国勇低下了头，同意去找郭老师自首。坦白从宽，隐瞒从严，这向来是老师的教育政策。

我保证，老师会同意你参加运动会

“我不会报名的。老师绝不肯让我代表班级参加比赛。”阿呆朝我吼。他觉得我实在烦，为这个事情，已经唠叨几天了。

“我保证，老师会同意你参加运动会的。”我也朝他吼。

阿呆怕我生气，所以妥协了。到学校时，垂头丧气地向那个他最不喜欢的体育委员报了名。

阿呆的担心是真的，老师不会让他代表班级参赛的。不过，我有个破釜沉舟的办法。 果然，我话刚说完，郭老师就双手乱摇：“不可以，不可以。我不能拿班集体的荣誉开玩笑。”接着还语重心长地给我做起了集体荣誉感的教育。

我狠狠心，咬咬牙，放出了狠话：“他不能参加，我也不参加。” 我是谁？学校初中组跳高纪录的保持者。 郭老师两只眼睛瞪得有四只眼睛大。

所有的老师都找过我谈话，但我依然坚持我的态度：阿呆上，我上。阿呆不上，我不上。我知道这样做不好，可是我相信阿呆，相信赛场上的证明能让老师理解我。

就这样，虽然郭老师最后妥协了，但我意识到，在我胜利的同时，也把他给得罪了。 我立下军令状：自己得冠军，阿呆能得分。军令状背后的条款是：如果失败，我将再不插手阿呆的事情；如果成功，阿呆有代表班级参加更多比赛的机会。我的自信是有理由的，阿呆的项目也是跳高，我训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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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誓，我永远爱阿呆

2301，是阿呆的运动员编号。2，是初二年级；3，是（3）班，01，是第一名运动员。我想，这个编号是随机的吧，郭老师怎么可能把1号编给阿呆呢？连我这个所向披靡的跳高健将，也只是2302。

经过艰苦的训练，本来就跟我一样挺有跳高天赋的阿呆已经能跳一个挺不错的高度了。我估计，正常发挥的话，拿分没有问题。

田径场很热闹，阿呆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显得很紧张。这是他的最后一跳，一旦失败，就有可能跌到第七名以后。根据规则，前六名才能得分。 “阿不，我很怕。”阿呆对我说。

我知道他怕什么，班上所有的同学都知道，是因为我，阿呆才能报上名的。他们还知道我立下了军令状。

我没有说话，握了握他的冒着冷汗的手，用坚定的眼神鼓励他。 郭老师竟然也来到了比赛场地，还有班长、体育委员，还有很多同学。

吸气，助跑，加速，起跳。阿呆的身子跃起，可能紧张的原因，有点僵硬，打开得不够，“啪”，横竿被碰落在地：没有成功。

主动权掌握在别人手里了。只要后面跳的人成绩能提高，阿呆得分就没戏。 阿呆呆呆地走到我面前，掉着眼泪：“阿不，我不行，我跳不过去。”

“阿呆，没关系。你尽力了。”我安慰他。可是我也不知道，如果没有进入前六，该怎么向郭老师和同学们交代。

“阿不，你以后会不会不理我？”阿呆还在流泪。

“我发誓，我永远爱阿呆。”我坚定地说。是的，我是阿呆的亲妹妹，我会永远关心他。

我们大家都爱阿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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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选手都跳完了。我们失败了，阿呆排名第七，与分数无缘。

我牵着阿呆的手，主动走到郭老师面前，“对不起，郭老师。我们没有完成任务。” 奇怪的是，郭老师并没有黑脸，相反，满面笑容，很灿烂：“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阿呆已经做得很好了，他的努力征服了我们所有的人。其实我们早就同意他参加运动会，他是我们的NO．1。只不过，我想把困难和压力留给你们兄妹，或许对你们的成长更有价值。” “对呀，我们大家都爱阿呆。”后面的同学笑着说。

“虽然一开始，阿呆从特殊学校转入我们班，大家都有意见，觉得会拖班级的后腿。可是看到你们兄妹这么勇敢，这么坚强，这么积极进取，我们就被征服了。”班长补充道。 “还有我们这些老师，都戴着有色眼镜去看阿呆，给你们带来了很多伤害，有愧啊。”郭老师语含感慨，“不过，你们的不放弃给我们上了一课。不管生活多么不理想，坚持向上，就是成功。大胆往前走吧，我支持你们。”

我幸福得简直要傻了。回头看，阿呆在一旁，一边哭，一边笑。 发稿/田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