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叙事策略简析《麦克白》

青年与社会２０１４年３月上　第７期总第５５３期　从叙事策略简析《麦克白》　彭（江西赣南师范学院荟　外国语学院，江西赣南３４１０００）　【摘要】叙事策略是作家如何选择讲述故事和使用什么技巧和元素使得故事达到最大的叙事效果。叙事策略的使用可　以改变读者对文学作品中人物的解读视角。文章在挖掘《麦克白》剧中作者所应用的叙事策略的基础上，分析了当代读者对　麦克白产生同情的原因。　【关键词】莎士比亚；《麦克白》；叙事策略　叙事作品是叙述的直接结果，是根据叙述者的意愿对叙　事材料的精心选择、从组和从建的一个过程的结果。越有效　的叙事策略，读者受他的叙事作品的影响就越大。叙事策略　是作者在讲述故事时所应用的技巧和策略。这些策略包括：　视角选择，观众，人物塑造，情节（故事事件），结构（作　品的组织结构），体裁类型和言语（文字选择）。　《麦克白》是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之一，也是四大悲剧　中最短的一部，却是戏剧性最强、内容最丰富、情节最集中　的一部剧。同时它也是一部成功地塑造了几个残酷的女性人　物的戏剧。丰富的人物塑造和精心的视角选择使得我们从全　新的角度来分析主人公麦克白。本文中，我们将从叙事策略　的选择，如视角聚焦选择和人物塑造选择来分析莎士比亚的　悲剧《麦克白》，使得我们更好的理解这部剧及更透彻的了　解主人公麦克白。　一、人物塑造的叙事选择　戏剧《麦克白》中的主人公麦克白尽管是一个恶棍，一　个篡夺者，一个残暴的统治者，但还是赢得了读者和观众对　他深深的同情。难道读者和观众没有他们基本的道德价值　吗？难道他们的道德价值观念有悖于正统思想？当他们的心　紧紧的被麦克白沉重的独白揪住时，他们放弃了自己的道德　价值判断吗？他们对麦克白的反应似乎违反了当代的道德价　值观。显然，读者的情绪由剧作家控制和牵引着。莎士比亚　是如何巧妙地达到这样效果的？毫无疑问这是他对叙事策略　的精心选择的结果。我们可以从他所应用的叙事策略来分析　他处理《麦克白》的独到之处。　哲学家亚里士多德在他的《诗学》中指出，最完美的悲　剧的结构应是复杂型的而不是简单型的。“首先悲剧不应表　现好人由顺达之境转入败逆之境或者不应表现坏人由败逆之　境转入顺达之境。这些人不具十分的美德，也不是十分的公　正，他们之所以遭受不幸，不是因为本身的罪恶或邪恶，而　是因为犯了某种错误。”麦克白完全不属于亚里士多德所说　的悲剧人物范畴。麦克白和莎士比亚笔下的其他悲剧人物的　最大区别在于，由麦克白进行的所有谋杀不是由于失误或者　他本身范了什么错，麦克白是由他人怂恿着激起内心的野心　有意而犯罪的。麦克白是一个超群绝伦的人物，他是一个高　尚的人，勇敢的战士，并忠于他的国家和他的国王。在剧中，　麦克白是邓肯国王的表弟，在戏剧的开端，他是作为一个骁　勇善战在战场上杀敌保家卫国、驱退敌军的英雄人物介绍给　我们的。他在镇压叛乱和抵御外敌的拼杀中战绩显赫、功勋　卓越，不愧是一个受全国称颂和国王加封重赏的英雄好汉。　在危险和困难面前，他显示了自己极大的勇气，这种可嘉的　品质继续贯穿整个戏剧，不管迎接他的是怎么样的危险。他　的个人极大勇气在保护自己的国家时得到了淋淋尽致的表　现。然而另一方面，一旦他的这种极大勇气被他人不正当地　利用，如应用于为自己谋权夺位，这对于邓肯国王和他的国　家将是巨大的危险，正如接下来的剧中所发生的一切。所以　说麦克白不是莎士比亚剧中典型的悲剧人物。但是剧作家成　功的塑造了两个人物来解释麦克白走向悲哀的来由。　麦克白在剧中一出场便遇到了三个女巫，及女巫们送给　他的预言：　“万福，麦克白！祝福你，葛莱密斯爵士！”　“万福，麦克白！祝福你，考特爵士！”　“万福，麦克白！未来的君王！”（第一幕，第三场）　这三个预言直接刺激了麦克白对他自己将来的幻想，但　是三个女巫没有回应麦克白的种种疑问就立刻消失了。这种　模棱两可的预测开始无形地牵引着半信半疑的麦克自走向成　为考特爵士甚至成为苏格兰国王。对王权欲望的膨胀开始在　麦克白的意识里慢慢产生。　在接下来的场景中，麦克白一步一步凭着自己出色的军　事才能和成功，果真成为了考特爵士。还没从应验成为考特　爵士的预言的欣喜中回过神来，麦克白被邓肯国王宣布大王　子马尔康将继承苏格兰王国的消息所刺激。这个消息与女巫　们对他将成为国君的预言有出入，最终女巫们的负能量占了　上风。麦克白便开始意识到这块横在他走向宝座路上的障碍　物，沉思着“要么跳过这块障碍物要么跌倒在这块障碍物上”。　贯穿全剧，女巫们总是和麦克白玩着小小的文字游戏，　她们若隐若现的身影和声音环绕着麦克白，她们那些让人将　信将疑的预言，她们对麦克白只说了预言的一半，让麦克白　误以为以上三个预言就是他的全部未来。尽管麦克自身体和　精神都很强壮，在女巫们面前，在她们的超自然能力面前，　麦克白还是像个玩具一样被女巫们捏在手里。女巫们富有超　能力的预言，引爆了麦克白内心的雄心、野心，并一步一步　引导麦克白走向无法回头的万丈深渊。　麦克白夫人是莎士比亚成功塑造的另一个栩栩如生的人　物。麦克白夫人在戏剧《麦克白》中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她　证明了自己就是那个极端邪恶的代表，因为就是她策划并刺　激鼓励麦克白对邓肯国王图谋不轨。无论何时麦克白对谋杀　犹豫不决，麦克白夫人都用尽全身力量和绞尽脑汁来说服、　刺激、怂恿他去谋杀国王。最直接和最明显的就是通过“语言”　来帮助麦克白谋杀邓肯。例如，麦克白夫人为了唆使他立刻　去谋杀邓肯国王竞用“懦夫”来形容自己的丈夫麦克白。“你　宁愿像一头畏首畏尾的猫儿，顾全你说认为生命的装饰品的　名誉，不惜让你在自己眼中成为一个懦夫”（第一幕第七场）。　这就是剧作家在作品中对人物塑造的叙事选择。莎士比亚选　择了女巫们及她们的超能力；选择了麦克白夫人及她恶毒无　情的语言。女巫的狡猾，麦克白夫人的无情残忍，共同作用　在麦克自身上，麦克白的思想和行为便一步一步被她们牵引　着落入苦海。作为读者和观众的我们，无不对麦克白的慢慢　２０１４．ＶＯＬ．５５３．ＮＯ．０７・３６７・　青年与社会２０１４年３月上　第７期总第５５３期　他进一步参与犯罪的内心活动的独自｝乜现在第　幕第一　场。由于害怕夺权无果和谋杀未遂及害怕女巫们对班柯的预　言应验，麦克白此时试图谋杀班柯及他儿子。麦克白深信女　巫们对他野心的肯定的预言会成真，但另一方面，他不遗余　力，以防止女巫们对他的另一半预言成为现实。直到现在为　止，麦克白还深陷在他那自相矛盾、无理性和不合理的可怜　状况里。　变化担心着，同情着，惋惜着。　女巫们含糊其辞的预言指示，麦克白夫人的恶毒凶狠，　这些所有因素加起来超越了麦克白的抵制能力。结果麦克白　便被这些负能量驱使着走向深渊。所以剧中传达给读者和观　众的信息是，麦克白不是主动去谋杀国王的，而是被动的走　向犯罪之路。剧作家也许并不打算为麦克白的犯罪行为辩护，　然而，我们在阅读的过程中会不自觉的被剧作家的叙事策略　牵引着、控制着。莎士比亚生动地塑造出来的女巫们和麦克　白夫人这两大人物形象，深深地影响着我们对麦克自的评价。　二、视角聚焦的叙事选择　这部剧中所应用的另一个典型的叙事策略便是视角聚　焦的选择。聚焦是指被叙述场景和事件的叙述角度，感知或　除了这些独自，我们同样也能从麦克白与他夫人的谈　话中了解到麦克白这个人物。“我已经两足深陷于血泊之中，　要是不再涉血前进，那么回头的路也是同样使人厌倦的。”（第　幕第四场）此刻的麦克白，已经完全被外在因素、女巫预言、　妻子怂恿等等驱使着走到了无回头路可走的地步。接下来随　着这条不归之路，这个曾经崇高地让众人敬佩的麦克白呐喊　认知的立场，被叙述的情景与事件藉此得以表现。该立场可　以确定（在一个人物或其他人物身上）且需要感知或认知约　束（所呈现的内容受控于一个人物或另一个人物的视角）时，　这样的叙述可谓具有内聚焦。莎士比亚的戏剧《麦克白》每　件事都是按照主人公麦克白及其他一些人物的感受和意识来　呈现的。这种内聚焦由于是从人物的角度展示其所见所闻，　因而具有种种优势。在创作上它可以扬长避短，多叙述人物　所熟悉的境况，而对不熟悉的东西保持沉默。在阅读中它可　以缩短人物与读者的距离，使读者获得一种亲切感。这种内　聚焦的最大特点是能充分敞开人物的内心世界，淋淋尽致地　表现人物激烈的内心冲突和漫无边际的思绪。在《麦克白》　剧中，我们获得了麦克白内心世界的大量信息，充足的信息　缩短了我们和麦克自的距离，对我们而言麦克白似乎一点都　不陌生，反而是我们的一个好朋友似的。他的犹豫不决，他　的思想挣扎，他的内心痛苦等等，我们都一窥而见。当我们　既从他人的眼中了解了主人公的一方面，又从主人公自己的　视角了解了他的内心世界，我们对他的了解才算全面。　在关于麦克白的大量信息中，他的ｉ个独自是最引人注　目的。“当我们掌握着他人大量的信息时，如他的内心生活、　动机、恐惧等等，我们对他人的同情就越多。”麦克白的这　个内心独自对我们进入他的内心世界有重要的作用。如第　一幕第七场中麦克白的内心独白：　“要是干了以后就完了，那么还是快一点干；要是凭着　暗杀的手段，可以攫取美满的结果，又可以排除了一切后　患……”　这个含糊其辞的独自显示了麦克自在面临即将接下来的　弑君压力下的复杂内心。他内心的紧张是很明显的，而且，　实际上他脑海里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关于是否要谋杀邓肯国　王。“第一，我是他的亲戚，又是他的臣子，按照名分绝对　不能干这样的事；第二，我是他的主人，应当保障他身体的　安全，怎么可以自己持刀行刺？……没有一种力量可以鞭策　我实现自己的意图，可是我的跃跃欲试的野心，却不顾一切　地驱着我去冒险。”（第一幕，第七场）从中我们可以看出麦　克白内心的矛盾、思想的激烈斗争。一方面是伦理道德的理　性考虑，另一方面是被他人唤起的野心驱使，拉锯式的出现　在麦克白的脑海里。　在第二幕第一场中，当麦克白在他的城堡中独自一人时，　他幻觉～把血淋淋的刀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于是呼出了他　的另一段内心独白。这把血淋淋的刀应该出现在稍后接下来　的真实场景里，现在却提前出现在了麦克白的幻觉里，事实　上，这个幻觉的出现正是因为麦克白内心极度紧张的表现。　从犹豫到下定决心，这个独自展现了麦克白走向犯罪的内心　冲突。　・３６８・２０１４．ＶＯＬ．５５３．ＮＯ．０７　出了他的心声：“人生不过是一个行走的影子，一个在舞台　上指手画脚的拙劣的伶人，登场片刻，就在无声无息中悄然　退下；它是一个愚人所讲的故事，充满着喧哗和骚动，却找　不到一点意义。”（第五幕第五场）　麦克白夫人的死使麦克白开始思考人生。没有夫人“行　走的影子”，麦克白很难走到今天的地步。换句话说，麦克　白一直是在他夫人和女巫们的怂恿和鼓励下去追求他的雄心　壮志的，而这种雄心壮志却用在了不当的位置。“行走的影　子”的邪恶形象始终伴随着他并驱使他走上这条犯罪不归之　路。然而驱使的过程中，他突然失去了他的夫人，失去了这　个“行走的影子”。所以麦克白感觉自己现在的生活完全是　想象和幻觉，正如一切都是空中的“影子”，在空中来回移动、　闪烁、飘忽。“却找不到一点意义”充分表现了麦克白此刻　生活的空洞和虚无。我们的内心也被麦克自的叹息深深的牵　引着，我们似乎自己就是麦克白，被某一力量怂恿着走向了　一条不当的路，突然这股力量消失了，留下无助和无同头路　可走的自己，找不到方向、找不到意义。　纵观全剧，没有哪个人物跟我们分享的信息比麦克白多，　甚至说剧中的其他人物没有和我们共享他们的信息。剧作家　莎士比亚选择对麦克白视角的内聚焦，对他内心活动的聚焦，　使得我们对麦克白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和解读。　毒三、结语　叠通过以上探究，我们可以得ｌ叶ｆ读者和观众对麦克白的同　悸不是无理的，这正是剧作家在剧本中所应用的叙事策略的　效果。剧中剧本所应用的娴熟的叙事技巧使得我们对这部作　品有了一个更好的解读。人物的精心塑造，即女巫们和麦克　白夫人的成功塑造；视角的内聚焦，把我们自己置于有血有　肉的、可感知的麦克白身上，使得我们对主人公麦克白有了　一个更全面更透彻的理解，并得出为什么我们对这位勇敢的　战士，温柔的丈夫，血腥的篡位者有着深深的同情。　参考文献　【１】亚里士多德．陈中梅译注．诗学【Ｍ１．北京：商务印书馆，　１９９６．　【２】杰拉德・普林斯著．乔国强，李孝弟译．叙述学词典ｆＭ］．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２０１１．　【３］胡亚敏．叙事学『Ｍ　Ｊ．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４．　【４】莎士比亚．朱生豪译．麦克白～英汉对照【Ｍ１．．云南：云南　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９．　作者简介：彭荟，江西赣南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２０１２　级英语语言文学专业文学方向，研究方向：英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