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旧中国的女奴”到“出走的娜拉”——论从张爱玲前期小说到《小团圆》女性形象的嬗变

囡瞄豳Ｚ　　２　Ｚ　｝从“１　Ｊ日中国　的女奴　”到“出走　的娜拉＂　论从张爱玲前期小说到《小团圆》女性形象的嬗变　朱昱熹　摘　要：本文对张爱玲早期小说集《传奇》和晚期作品　《小团圆》中的女性形象塑造展开对比研究：笔者指出　张爱玲的前期小说中塑造出了一群旧中国的女奴形　立的人生价值观和爱情观．她们认为爱情并不是长期　饭票．也不是某种商业利益的交换。而是出于自由的、　无目的的。小说文本中九莉的母亲蕊秋总是欢快地说：　“我那菲力才漂亮呢！　‘我那雷克才好呢！”在蕊秋的意　识中男性并不是主人．她自己才具有绝对的主导与主　象．而《小团圆》提供了一系列新的“出走的娜拉”形　象。但审母情节贯穿了从《传奇》到《小团圆》的女性形　象中．笔者试图从心理学方面对此作出解释　关键词：张爱玲女性《小团圆》　体性　楚娣亦自食其力．物质基础的独立使得她在两性　关系中尤其当她面对绪哥哥的背叛时．仍然展示出了　豁达洒脱的形象　而九莉亦如此．当她发现邵之雍脚踏　１９４３年，张爱玲出版了她的小说集《传奇》，《金　多只船之后．她没有选择旧中国女性一贯的做法——　锁记》、《倾城之恋》和《沉香屑：第一炉香》等她早期　有名的小说大多收入在此小说集内　这本小说集也奠　定了她在现代文学史上的地位　张爱玲的前期小说展　浸染下成长起来的旧女性形象　虽然这些女性的出　委曲求全．而是决然地斩断情缘。　然而这些新女性并不是完美的．作为第一代出走　的“娜拉”．她们具有独立的自主意识．获得了两性之　们与上文所说的旧女性生活在同一时期．仍然以男权　示了清末民初一群在中国几千年传统男权封建文化　间的主导权利．却陷入了深深的孤独与焦虑之中　她　身、背景与教养都不同：有的是嫁入了贵族之家却仍　主义为中心的社会力量非常强大．试图逼迫她们陷入　然改不掉小市民习气的女性，如曹七巧：有的是没落　沉沦状态　她们不甘做女奴．就需要比１日女性更为辛　贵族家的大家闺秀．如白流苏：有的是受过现代化教　苦地挣扎、奋斗。她们在拥有表面高贵而自由的生存　育的年轻女孩，如葛薇龙。但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从　状态的同时也陷入了混乱的人际关系、流离失所的孤　思想意识到行为规范都自觉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标　独境地和焦虑与猜疑的痛苦心理之中　蕊秋每次回国　准要求自己．他们是一群旧社会的女奴形象　后常说的一句话“困在这里一动不能动”中的无奈与　此时张爱玲的独特成就在于　她揭示出并且解释　痛苦是其最好的体现　了为什么在生活在男权社会结构正趋于解构．女性主　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出走的娜拉”是个常见的　体意识逐渐觉醒的近现代社会、在上海和香港这两个　女性形象。她的结局通常有两种：第一，出走后回来或　一当时中国思想最开放、经济最发达的都市中．仍然有　被毁灭，以鲁迅的《伤逝》为代表；第二种是投奔革命，　大群女性自甘以家庭为樊笼以女奴自居．生活不幸　在革命中获得新生．这在２０世纪三四十年代以“革　中，张爱玲展现了第三种可能性：她探讨了中国近现　却不思反抗　张爱玲敏锐地指出导演了这一出出女性　命＋爱情”的创作模式的小说中很常见。而在《小团圆》　悲剧的是强大的社会力量将其女奴意识已经内化为　上自立的能力．而不得不做家庭的附庸．“出走”也不　无意识对外界的依附．传统女性因为自身缺乏在社会　代第一批出走的新女性独立生存的可能性与坚持走　自由之路的命运与意义　但从《传奇》到《小团圆》的女性形象中贯穿始终　的是对母亲的审视情节　自古以来．文学作品中的“母　过是从父亲的家出走到另一个男性丈夫的家里：即使　是知识女性．她们受教育不过是为了找到好老公做点　缀与装饰．她们在男权社会找工作也非常难而且工资　亲”形象大多神圣不可侵犯　张爱玲则解构了这一神　低．难以获得外界的认可：破落家族的“面子”意识也　话，从《传奇》到《小团圆》，从“旧中国的女奴”到“出走　成为知识女性独立的一大障碍：社会的冷嘲热讽也使　得女性完全独立举步维艰　所有的这一切编织成了一　得不陷入必然的悲剧命运之中　的娜拉”．其作品中的母亲形象都是被审视的　张爱玲的前期小说中最自私的母亲莫过于《花　亲居然因为怕暴露私房钱．不愿拿出钱来给女儿治　张巨大而又密不透风的网．勒得这些旧中国的女性不　凋》中郑川嫦的母亲郑夫人了　当川嫦奄奄一息时，母　与张爱玲前期小说中甘做女奴的旧女性相比．《小　病．从而加速了女儿的死亡　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还　团圆》塑造了女主人公九莉、她的母亲蕊秋、姑姑楚娣　敌不过人性中对金钱的赤裸裸的渴望　张爱玲将冷峻　为代表的一群走出封建家庭．精神和经济相对独立、拥　无情的笔触深入到母亲隐秘的内心深处．写出一个个　有自由的两性关系的新女性形象　她们积极接受西方　自私残忍的母亲形象。《倾城之恋》中离了婚的自流苏　现代化教育．拥有独立的经济基础．同时也拥有自己独　被兄嫂骗光积蓄，白老太太却无意安（下转第５１页）　圈　２０１　３年第　１　０期　安徽文学　放下自己傲慢的态度．转而几次卑恭地向伊丽莎白示　不可否认由于时代的局限，奥斯丁笔下的女性角｛量　爱　而伊丽莎白也在威克姆的谎言被拆穿和在达西协　色们仍然将婚姻和爱情作为了自己生活的主要内容，｛菁　助其解救与威克姆私奔的妹妹莉迪亚的过程中，逐渐　但这并不妨碍伊丽莎白成为了“１９世纪最光彩夺目Ｉ螽　改变了对达西的偏见．心生感激和爱慕．并在面对一　的女主角”。继奥斯丁和伊丽莎白之后，文坛也涌现出ｌ　心想把自己女儿嫁给达西的凯瑟琳夫人的嘲讽与威　了越来越多具有女性意识的女性作家和文学形象，如　胁时．一直保持礼节并坚定地予以回击，最终和达西　夏洛蒂．勃朗宁及其笔下的简．爱　这些伟大的作品驱　走到了一起　这其中的过程．尽管会受到其他人的影　散了长久笼罩在女性天空中的乌云．激励着广大的女　响．但最终左右她的决定的．只有她对达西的感情和　性开始摆脱对男权社会的依赖，愈来愈多地关注起自　达西对她的感情　身的发展．也越来越多地为追求平等的地位和权利而　作为全书众多女性角色中唯一的一个另类．伊丽　呐喊．促进了女权运动的兴起和蓬勃发展。时至今日，　莎白不屈从于任何人的意志．她对任何事情都有自己　尽管彻底的男女平等仍未实现．但这种观念早已深人　的看法．她甚至认为“愚蠢和无聊．心血来潮和反复无　人心．属于女性的半边天空也将会越发光明　常．这些的确让我觉得好笑，我只要有机会．总是对之　加以讥笑”　在她的眼里．男人和女人一样。在许多　参考文献　方面都是同样可鄙可笑的．男人并不比女人享有先天　『１１蔡岚岚．简・奥斯丁《傲慢与偏见》中的女性形象——　的高贵与智慧　她也从不屈意讨好任何人，在她看来，　论文学创作中女性意识的觉醒ｆＤ１．福建师范大学　女人本就应当独立于男人而有自己的生活与追求　她　硕士学位论文．２００３．　也有自己的能力．她为善良温顺却没有主见的大姐简　『２１简．奥斯丁．傲慢与偏ＪＩＺ［Ｍ］．孙致礼，译．南京：译林出　积极出谋划策．最终促成了其与宾利先生的美好姻　版社．２００１．　缘：而在妹妹莉迪亚因为受威克姆勾引而私奔的事件　ｆ３１王玉洁．双性化人格与妇女解放——《傲慢与偏见》　中．是她的归来稳定了全家的大局．并最终在达西的　中女性的性格特征解读【Ｊ１．电影评介，２００７（５）．　协助下妥善地解决了这件事情　（作者单位：云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上接第２８页）慰她，希望她离开娘家。回婆家为死　拒绝孩子　九莉对母亲这个身份充满恐惧．她自己从　去的丈夫守节　因为母亲还得靠兄嫂养活．而女儿毫　未得到过正常的母爱．也觉得自己无法给予孩子正常　无经济基础。面对生存的压力和世俗的赞誉．母亲的　的情感　她终究孤独一生　选择是势利且虚伪的　母亲无私奉献的形象与极其世　现代心理学表明．童年经验尤其是关于家庭的　俗功利的算计形成了鲜明的讽刺．母性深层意识中的　记忆对孩子的人格形成、情感培养起着至关重要的　痼疾展露无疑　作用。缺失性体验如在孩童时代家庭父母关系不和　张爱玲塑造的这系列呈现出女性的负面文化心　谐会对作家的心灵产生不可磨损的影响。最终会导　理结构的母亲形象表现了作者自己对母亲的怀疑和　致作家在写作时会将长期以来一直郁结在内心的敌　敌对心态，这一心态在《小团圆》中得到了延续和发　对情绪用变形的方式宣泄在作品中．同时也会在潜　展。　意识里影响作家个人人格的正常发展．使其惧怕家　有别于前期作品中母亲对子女大多进行物质上　庭。这也很好地解释了为何张爱玲对母亲、家庭会产　的剥夺之外，在《小团圆》中，母女之间关系陈述增加　生如此的强烈的不信任感与对一切美好感情的恐惧　了新的模式即母亲对子女造成了严重的精神伤害　在　和逃避心理　九莉的童年，她的母亲是缺席的　追求个人的幸福与　照顾子女似乎在那个年代是无法兼顾的．母亲毅然选　参考文献　择了前者　童年的九莉崇拜母亲并在长期缺少母爱的　［１］张爱玲．小团圆［Ｍ１．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２００９．　生活里孤独地憧憬可以和母亲在一起　然而当美梦成　【２］张爱玲．烬余录【Ａ　张爱玲集・流言【Ｍ］．北京：十月　真后．一切都变了样。母亲怀疑女儿的能力．挑剔女儿　文艺出版社．２００６．　的外貌．甚至希望可以早点嫁掉女儿减轻自己的负　『３１张子静．我的姐姐张爱玲『Ｍ１．上海：学林出版社，　担。九莉这时才发现原来这是一场噩梦．她又一次孤　１９９７．　独地站在高楼上．恨不得跳下去．给母亲一个重重的　【４】刘绍铭，梁秉钧，许子东．再读张爱玲［Ｍ］．济南：山东　耳光。九莉去香港读书后．生活极度拮据．母亲却坦然　画报出版社．２００４．　自若地输掉了她的奖学金．这时母女关系彻底断裂　【５１陈子善．张爱玲的风气——ｌ９４９年前张爱玲评说　．　了。母女间强烈的猜忌、讥讽乃至怨恨的关系影响并　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２００４．　改变了九莉的性格和人生．使其性格异常孤僻．而且　（作者单位：南京大学文学院中国新文学研究中Ｉ心）　２０１　３年第　１　０期　安徽文学　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