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园品画以画味园——浅析中国文人园林与山水画的关系

青岛理工大学学报

Journal of Qingdao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以园品画，以画味园

浅析中国文人园林与山水画的关系

李超\\栾恒2

(1.青岛理工大学建筑学院，青岛266033;2.青岛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青岛2660H)

摘要:从研究中国山水画与文人园林发展脉络人手,通过分析山水画画论之于文人园林的意义、山水画创作 与园林营造的同质化追求以及中国园林史上不同时代园林艺术家的实迹，阐明了中国文人园林与山水画的 密切关系，希冀对当代园林艺术创作提出有益的建议.关键词:文人园林;山水画；画论中图分类号:TU-98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 1673-4602(2017)02-0042-04

Tasting paintings by gardens and understanding gardens by painting

------Analysis of the relation between Chinese literatigardens and landscape painting

LI Chao1 ,LUAN Heng2

(1. School of Architecture, Qingdao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Qingdao 266033, China；2. Qingdao Municipal Bureau of Human Resource and Social Security, Qingdao 266071, China)

Abstract： This paper begins with a research of the developing venation for Chinese landscape

paintings and literati gardens. It illuminates the close relation between Chinese literati gar­

dens and landscape painting by analyzing the theoretical significance of landscape painting theory to literati gardens, the homogenization pursuit of landscape painting creation and gar­den building, and garden artists? actual deeds of different times in Chinese garden history. It is hoped that this paper can put forward meaningful suggestions to the contemporary garden art.

Key words： literati garden； landscape painting； painting theory

中国文人园林与中国山水画这两种艺术形式在当代中国老百姓的日常文化生活中无时无刻不在拓展 着、演变着、丰富着.研究二者的关系，深挖一下中国的传统文化思想，是为了更好地提供给社会一种多视 角审美趋向的大众文化产品，以满足日益提高的群众文化需求，这对于提高园林设计者的设计思想、设计 理念及具象设计水平都将是一次非常有益的尝试[1].

1文人园林与山水画的概念

“文人园林”不同于“皇家园林”的规模宏大、气象万千与气派非凡，不同于“公卿园林”的奢靡与富丽堂

收稿日期= 2016-06-01

作者简介:李超(1980 )，女，山东青岛人.博士，讲师，主要从事城市规划与设计、风景园林设计方面的研究.E-mail:93655224@cici.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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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它的设计理论、设计思想以及设计理念更多的是与中国山水画的画理、画论有一脉相承之虞.界定一下 中国文人园林与中国山水画的相关定义.

何为中国画？根据中国的传统哲学思想，采用中国的传统绘画理论、材料及工器具绘制出的具有东方 审美观的绘画作品，称为中国画，山水画乃中国画居首之画种.

何为中国园林？根据中国的传统哲学思想，采用中国的传统造园理论，集建筑、山水、花木等元素营造 出的体现中国传统审美观的园林作品，称为中国园林文人园林”是其中最具有文人审美意趣的，由中国 文人士大夫私人营造的私密闲适空间.

2山水画画论对文人园林的意义

为了更好地分析中国山水画与文人园林的关联度，有必要将中国山水画的基本知识做一下初步的梳

理，以便于更好地与中国文人园林艺术勾连起来，证明中国山水画与中国文人园林艺术不但是姊妹艺术， 而且中国山水画的理论是中国传统文人园林设计的根本和核心理论.2.1山水画画论是园林理论的根基

通过研究中国山水画的本源与画史可以知道，山水画是萌于晋、起于隋、兴于唐、盛于宋、逸于元、明清 则为前朝之延续.文人园林亦是起源于晋代.但不同的是，山水画的理论专著亦随着山水画的兴起而兴起， 可园林营造的理论却没有跟进园林营造的步伐，只是散见于文人墨客的游记、散文中而已.虽有唐柳宗元 及白居易等前辈在游园游记中多次议论园林的审美及感受，但是没有形成真正意义上的园林营造理论.直 到北宋的文坛领袖欧阳修的小品文《养鱼记》中，关于自建园林小品的描述，才有了较为完整的关于文人园 林设计思想及营造理论的雏形.

而在漫漫千年的山水画的历史长河中，无论是山水鼻祖晋之顾恺之，隋之展子虔，唐之水墨先驱王维， 五代北宋的大画家荆浩、关仝、李成、郭熙，南宋的刘松年、李唐、马远、夏圭，元朝的赵孟頫、黄公望、王蒙、 倪云林、吴镇，明朝的董其昌、沈周、唐寅、文徵明、仇英、戴进，还是清朝的王时敏、王原祁、王晖、王鉴以及 四画僧朱耷、石溪、石涛、弘仁等，他们的绘画理论着实支撑了历代文人园林营造理论的根基，而且他们中 间亦不乏叠山理水的文人园林设计高手[2].

2.2 “三意”与“两气”的意义

中国的山水画讲究:①要有“古意”，古意者传统也，包括史论、画论、笔法、墨法等;②要有“禅意”，因为 学习中国山水画是一个漫长的渐修过程，是一个从渐修而得到多层次顿悟的过程，是从有执到无执的过 程，从而达到山还是那座山，但是已有吾意在其中的天人合一的境界;③要有“书意”，书意者中国书法也， 其真、草、隶、篆的各种笔法，无疑给中国山水画的技法带来不竭的理论与技术支持;④要有“道家气”，就是 道法自然，以柔克刚，有庄子所言“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的大美概念;⑤要有“书卷气”，就是画中要有 古诗词、歌赋的韵味，要有中国传统文化在山水画中的再体现.以上所说何意，乃给中国文人园林理论寻找 依据也.以上之“三意”、“两气”何尝不是文人园林艺术理论所遵循的呢？

3文人园林与山水画的同质化诉求

从中国园林史的角度来看，“文人园林”的设计思想是建立在文人审美观的基础之上的.如何理解“文

3.1 —致的文人审美观

人审美观”？“文人审美观”是与中国传统哲学体系息息相关的，如道家老子所说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 道，道法自然”的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阐释，儒家学说中“参天地，赞化育”[3]的论述等均对其产生了深刻的 影响.不仅如此，儒道交融中文人士大夫思想境界和处事态度的变化也极大地影响了“文人审美观”的发展 与成熟.共同的审美角度使文人园林的艺术观与中国传统山水画的艺术观趋于了一致.3.2共同的意境追求

中国画的根本是什么，灵魂又是什么？传统是中国画的根，笔墨是中国画的本，灵魂就是意境.意境是 中国画的生命，山水画亦如此.意境是什么？就是画家采用传统的绘画理论，假笔墨之功，说山水画里的故 事，松涛瑟瑟、茂林修篁、曲径通幽、沟壑纵横、涧水溪流、沙汀飞鹃等等.赏画者立于画幅之前，即刻心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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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这就是山水画澄怀味道的作用.

文人园林艺术的意境又是什么呢？她与山水画的意境又有什么不同呢？答案是文人园林艺术是园林 营造家基于文人审美观，采用中国的传统造园理论，假建筑艺术、山水艺术、园艺艺术等营造在大地上的一 幅具有三维立体效果的山水画而已.可见，她们的意境理论是一致的，只不过文人园林的意境是游园者通 过对现实景物的观赏才能感觉和领悟到的.3.3相似的畅神过程

中国山水画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理论，且这个理论与中国文人园林艺术关联密切，那就是北宋山水画 家郭熙在《林泉高致》中所表述的:“世之笃论山水有可行者，有可望者，有可游者，有可居者.”山水画给人 的四种感受，都是赏画者的畅神过程，而文人园林艺术提供给众人的则是最直接的可行、可望、可游、可居 的等同身受的感觉，是形象化了的畅神过程.如:可行者，曲径通幽，舟楫坡岸；可望者，高山飞瀑，峰峦叠 嶂;可游者，茂林修竹，小桥流水，荷塘月色，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可居者，厅堂楼阁，酒肆茅 舍，真是游走在一幅曼妙的山水画中，所谓动观之美，所谓静观之美，在此已实难区分了.

4

4. 1

山水画意向在文人园林中的实践

画家之眼

为了进一步剖析文人园林与山水画之关系，理解文人园林中的山水画意向表达问题，就不得不提到宋

徽宗赵佶，他在中国的文化史、书画史和园林史中都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尤其是他的山水画造诣引领当 时宋一代山水画院体派的演进，他指导爱徒王希孟所绘制的《千里江山图》卷，至今仍为后学山水画之典 范，仍是中国山水画史上最重要的经典作品之一，为后世山水画继承者所膜拜.他以皇帝的身份，举全国之 力，以山水画家之艺术眼光，搜尽天下奇石、奇树、奇花异草，营造出了中国园林史最最辉煌的具有文人审 美观的皇家园林——

艮岳，人们在批判他不顾生灵涂炭、国事日衰的同时，不得不承认他在中国园林营造

史上留下了重重的一笔.值得注意的是:这里着重强调了他的山水画家之身份，足可见在当时没有系统园 林营造理论的历史条件下，山水画及其理论对园林营造的指导作用.画家之眼成为了当时园林营造的重要 视角.

4.2以画境造园境

中国的山水画是道法自然并且再现大自然美妙情致的一种艺术形式.文人园林亦是如此.但对于二者 关联度的研究却鲜见于历代的园林论述中，是计成第一个从园林理论的角度提出了山水画对于中国园林 的重要影响.《园冶》“自序”篇中有言“不佞少以绘名，性好搜奇，最喜关仝、荆浩笔意，每宗之”.开篇计成先 生即告诉大家，他在年轻的时候便是一位远近闻名的山水画家，生性好搜寻奇峰异景打草稿，不但最喜欢 荆浩、关全笔意，而且将他们作为学习的楷模加以研习.又曰：“此制不第宜掇石而高，且宜搜土而下，令乔 木参差山腰，蟠根嵌石，宛若画意注意此处的“宛若画意”四个字，画意者何也，乃山水画之意境尔.计成 在从未涉猎园林营造方面的学习，从未染指设计施工等所需要的知识的情况下，怎么能驾轻就熟的叠山理 水，且所造之景具有宛若画意的文人气息呢？原因只有一个，因为计成是一个地道的少有绘名的山水画 家，且将宗荆浩、关仝两位大画家所学到的山水画理论知识成功的转化成了营造文人园林的理论知识并娴 熟的用于实践.文中还有记载:“姑孰曹元甫先生游于兹，主人偕予盘桓信宿.先生称赞不已，以为荆关之绘 也可见，曹元甫先生对于计成所造园子的精巧构思，巧夺天工的意匠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并心有灵犀地 赞叹曰：真是太像荆浩、关仝的山水画了.

《园冶》中短短一篇自序连续几次提到荆、关，提到园林与山水画之间不可分割的营造关系及评价关 系，足见计成的良苦用心.荆浩、关全何许人也，乃五代之山水画大师也.多次提到他们，计成就是要告诉大 家，他的园林营造理论是来自中国山水画史上最伟大的山水画家，他是依照山水画的画论、画理来营造园 林.想想看两个提携了北宋李成、范宽、郭熙这样的丹青巨匠的巨匠，他们的山水画理论将是何等的高古， 何等的博大精深.计成此举实为假荆浩、关仝之魂魄以壮自己园林营造理论之根基也.这也是明以前没有 特别明确且具体的园林营造理论出现的根本原因，因为历代的山水画理论已足够支撑起中国园林特别是 文人园林设计和营造之理论根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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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园林参画意

陈丛周先生曾曰：“不知中国画理画论，难以言园林”，又曰：“中国园林自元代以后，她与画家的关系， 几乎不可分割，倪云林的清秘阁便是绕有山石之胜，石涛所为的扬州片石山房，至今犹在人间，著名的造园 家，几乎皆工于绘事.”M倪云林何许人也，乃中国山水画史上“元四家”之一，他那空灵的不食人间烟火、道 法自然的平远画风，和磊磊落落的大石与小石之间互相勾连疏密相间的折带皴法，应该说为文人园林设计 提供了无尽的联想与遐思.石涛作为中国山水画史中鼎鼎大名的“四大画僧”之一，他的“搜尽奇峰打草稿” 的理论更是暗合了“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的核心造园哲学.所谓“搜尽奇峰打草稿”，就是要走进大自然方 能领略到“历千山方知山是山，”“蹚万水始知水是水”的奥妙，方能体会到“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意义.丛 周先生还说:“故能者决不能以湖石写倪云林之竹石小品，用黄石叠‘黄鹤山樵’之峰峦，因石与画家所运用 之皴法有殊.如不明画派与画家所用之表现手法，从未见有佳构”一语中的，即真正园林艺术家如果不细致 地搞明白各流派画家的表现手法，从历史上来说是从来没有好的园林佳构出现的，也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园 林艺术家[5].

“画中寓诗情，园林参画意，诗情画意遂为中国园林之主导思想”[4]，陈丛周先生非常明确地提出了中 国园林的主导思想乃“诗情画意”是也.丛周先生毕生所从事的园林艺术实践都是在中国画理、中国画论的 指导下进行的，他深谙画家之道，坚守传统中国园林的地道味与纯粹味，极大地推动了当代园林艺术理论 的发展.

5结束语

综上所述，通过对山水画与文人园林之间关系的理论分析，对中国园林史上不同时代园林艺术家实

迹、在园林艺术方面的伟大建树，以及在园林实践中所采取的理论指导模式和园林艺术理论的研究，可以 非常明确地得到以下结论:中国山水画的画论、画理是中国文人园林艺术的重要理论基础，只有对中国山 水画画理、画论的认真研读，才能深入理解中国园林艺术的真谛.事实上，在中国古代，一位山水画家不一 定是一位园林艺术家，但是一位成就卓著的园林艺术家必定是一位非常专业的山水画大家.随着中国传统 文化的回归，当下的园林从业者亦应从中国山水画画理、画论中汲取灵感，以提高相应的园林设计实践水 平，进而获得属于中华民族的园林设计话语权.以上是我在教学实践过程中对这两种艺术形式及关系的思 考，并想通过这种表述与前辈、同行及后学进行一次理论上的探讨，以期共同为中国园林艺术再创辉煌尽 一*点绵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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