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巨人的陨落》,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很多人看完战争故事,会从中得到谋略或策略或军事上的知识,但于我,不论是结束了古希腊民主时代的伯罗奔尼撒战争,还是汉尼拔带领军队穿越阿尔卑斯山,远征直攻到罗马城下的各种教科书战役,还是诞生了号称人类历史上最伟大民主国家的美国独立战争,这些都仅仅是人类历史长河中一颗颗普通的鹅卵石,与其他历史故事并无二样。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感觉,看完这本战争小说,让我陷入这个历史事件久久不能自拔,就像拿起河边一块儿普通鹅卵石,细细观看它的纹路,竟觉得它比别的石头要特殊而不愿放手。
这本小说描写了1911年到1923年间,代表四个关键国家的五个典型家庭的人物发展故事,英国的伯爵家族、煤矿工人家庭,德国贵族军事家族、俄国农奴家庭、美国新生政治贵族家庭。这些来自完全不同背景的人物命运,本该像几条平行线一样各自延伸,永无交集,但由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或多或少地相互交织影响,最终各有归宿。
虽然很早就知道,一战中诞生了很多“人类绞肉机”战役,例如凡尔登战役、索姆河战役,都是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杀伤性最强的战役,但我从未认真想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原因和过程,历史书上写的什么资产阶级内部矛盾激化,无产阶级崛起等文字,我基本上就没往脑子里记。从这本书上,第一次这么深入细致地了解到一战发生前后各国的政治动态,顿时觉得无限恐惧:这么大一场战争,它的发生,居然这么儿戏?!居然是在一次又一次赌气般地威胁试探中一步一步走进去的?奥匈帝国的皇位继承人娶了一个不被皇室认可的老婆,在国内享受不到皇室待遇,就带她出国旅游散心,好死不死在塞尔维亚被暗杀了。之后发生的一切故事,在今天看来,简直跟校园里打架斗殴的情节如出一辙:A被B踢了一脚,A要求道歉并赔偿,B不从,A威胁要把B杀了,劝架的人说你们各退一步,海阔天空。A在气头上,上去开打了,劝架的人冲上去一起打。本以为随便打一打,出出气,就各回各家了,谁知道打红了眼,不拼个你死我活就停不下来。1916年美国试图居中调解,就问了一个问题:你们先想清楚,你们想通过战争实现什么目的?居然所有的参战国家都沉默了,不知道!大家只是为了打而打!
我以为我早已练就了在看战争故事时铁石心肠的本领,但书中描写到英国威尔士某小镇居民在家门口等待邮差挨家挨户分发死亡电报的场景,我还是没忍住眼泪,哭得一塌糊涂。一战后,英国工党开始登上历史舞台,妇女得到了选举权和参政权,工人和贵族阶层的出身屏障被打破;俄国农奴制度被废除,但逐步迈入长达半个世纪的红色恐怖;德国国内普遍对一战的停战协议抱着强烈的不满而滋养了民族社会主义党的发展壮大,为日后纳粹发起二战埋下隐患;美国则崭露头角做好了担当世界警察的准备。一战的结束并没有把人类带到和平的道路上,不论战胜还是战败国,都陷入了长达数年的经济倒退和人民困苦饥饿的生活,包括美国。回想起来,人类能发展到今天是多么地不易,建立在多少历史人物一代又一代地流血和努力才换来的。一战结束的时候,被战争折磨了4年之久的各国人民弹冠相庆,谁也不会想到在短短的20年后,在一战士兵还没有逝去的时候,还能再爆发更惨绝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人类真的是不长记性的生物,好了伤疤忘了疼啊。即使到了今天,历史上曾经富饶的中东地区还在饱受战争折磨且看不到和平的希望。
忘了在哪里听过一句话:伟人都是成批出现、成批离开的,这个时代,不配伟人生活。这意味着20世纪下半叶那批伟人们给我们创造的现代社会,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越发觉得要珍惜现在的生活,作为渺小的个人,能把一辈子平安地过完,是多么的偶然和不易。
最后,特别表达一下我对俄国这个国家的不解之情:俄国人民,显然从古到今,都要比中国人悲惨很多。中国在各朝代更迭中,好歹还起起伏伏时好时坏,但俄国人民一直生活在黑暗中世纪水平直到1917年。无产阶级革命后,直到1991年苏联解体,这个国家一直就生活在政治恐怖当中,人民生存状况并没有得到多大改善。但即使这样,俄国近代历史上还出现了这么多伟大的科学家、文学家和艺术家,还不算逃到美国的俄裔精英们。在一个斯拉夫研究学者的一本书里,通过对俄国重要人物生平的介绍,描述了俄国历史上的光辉与黑暗,但我看完还是没看明白,到底是什么特质造就了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中,还能诞生这么多伟大的人物?如果饭都吃不饱、生命得不到保障,科学研究或艺术创作的源泉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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